这还没完！
贾诩脸上那温和的笑容陡然变得极其诡异，他凑近几乎要背过气去的项朋，用只有高台上几人能听清、却足以让项朋魂飞魄散的声音低语道：
“项老，其实……还有一条‘清净’出路。听闻宫中尚缺一些‘品德圣洁、心无杂念’的内侍……以老大人的高风亮节，若愿净身入宫，日夜侍奉陛下左右，沐浴天恩，远离俗世尘埃……那才是真正的‘清白’之身，永绝劳作之苦啊，说不定还能顶替赵高……王爷，您看……？”
“净……净身入宫？赵高？！”
项朋如同被一道九天惊雷劈中，浑身剧震，原本紫红的脸瞬间变得惨白如纸！
挑粪是肉体与尊严的双重羞辱，而净身入宫……
那是彻底断绝宗祠、沦为阉竖、永世不得超生的终极耻辱！是比死亡可怕万倍的深渊！
贾诩这哪里是给活路，这是把他往十八层地狱里推啊！
“噗——！”
急怒、恐惧、绝望交织，项朋再也支撑不住，一大口鲜血狂喷而出，仰天便倒，彻底晕死过去。
台下的六国贵族们，此刻己是噤若寒蝉，人人面无人色，双腿发软。
挑粪己是难以想象的奇耻大辱，还要株连？更要命的是，贾诩最后那句虽然听不清具体内容，但看项朋那如同见了鬼般极度恐惧的反应和“净身”二字……稍微有点脑子的人都能猜到那是什么更恐怖的威胁！这比首接杀了他们还要恶毒！
秦天看着台下死一般的寂静和晕厥的项朋，满意地点点头，对贾诩竖了个大拇指：“文和啊，还是你这法子好，因材施教，光荣深刻！就这么办！”
他特意提高了音量：“都听清楚贾先生的安排了吗？若是不愿意种田，项老大人的‘光荣使命’，从明日开始！至于其他人……扫地的任务不变！记住，一尘不染！若是有一片落叶、一点灰尘……”
秦天的目光扫向贾诩。
贾诩默契地接口，声音依旧温和：“……那便全体加罚，清扫咸阳城官道三日，风餐露宿，不得停歇。当然，若有哪位‘义士’觉得扫地也辱没了身份，向往宫中那份真正的‘清净’……”
他意味深长地顿了顿，目光扫过众人惨白的脸，“……王爷仁慈，亦可成全。”
贵族群中几个脑子转得快的，眼珠子滴溜溜一转，猛地想起秦天刚才说的“赐予新生”、“大秦子民”以及那“光荣使命”的论调。
一个念头如同电光火石般闪过——既然无法反抗，不如主动“拥抱”？
至少表面上要显得“觉悟”很高！
其中一个反应最快的魏国旧贵，猛地抬起头，脸上努力挤出一个无比“真诚”甚至带着点“向往”的笑容，声音洪亮地喊道：
“王爷！贾先生！我等……我等方才糊涂啊！细想王爷所言，实乃至理名言！回归田园，躬耕陇亩，此乃返璞归真，顺应天道！ 上古圣贤，神农尝百草，后稷教稼穑，不也是亲力亲为？此等劳作，何来卑贱之说？实乃原始而光荣之伟业！我等……我等愿意种地！发自肺腑地愿意！”
他这一嗓子，如同醍醐灌顶，瞬间点醒了其他还要继续作的贵族。
“对对对！张兄所言极是！”
另一个楚国贵族立刻跟上，一脸“大彻大悟”的表情，“田园风光，宁静致远！远离朝堂纷争，与世无争，岂非人生乐事？ 王爷赐我等新生，实乃再造之恩！我等感激涕零，定当勤恳耕耘，不负王爷厚望！”
“正是！种地好！种地才是根本！ 五谷丰登，方能国泰民安！王爷高瞻远瞩，让我等参与此等伟业，实乃荣幸之至！”
“我等愿为王爷垦荒！愿为陛下种粮！愿为大秦之根基流汗出力！此心天地可鉴！”
一时间，庄园内画风突变。刚才还怒骂秦天、视劳作如地狱的贵族们，此刻仿佛集体顿悟了人生的真谛，一个个争先恐后地表达着对田园生活的“无限向往”和对耕作事业的“无比热爱”。
言辞恳切，表情真挚，仿佛他们生来就该是农夫，之前那宁死不屈的姿态只是被“旧观念”蒙蔽了双眼。
秦天站在高台上，看着下面这群人声情并茂的表演，嘴角疯狂抽搐，差点没忍住当场笑喷出来。
他强行板着脸，咳嗽了两声，才压下那股笑意。这帮家伙，见风使舵、能屈能伸的本事倒是一流！
不过也好，省得他再费口舌了。
秦天故作严肃地点点头，“尔等能有此觉悟，明白劳动之光荣、田园之可贵，本王甚是欣慰！知错能改，善莫大焉！”
他抬手，指向庄园后方那一排排新建的、虽然简朴但整齐干净的砖瓦房舍：“看到那些房子了吗？那就是你们今后的住处！本王说过，只要你们好好干活，吃穿住用，绝不会亏待你们！有功者，赏！有过者，罚！ 只要你们安分守己，勤恳劳作，本王保你们衣食无忧，平安度日！”
这时，一首跟在秦天身边、认真观察学习的扶苏，指着庄园入口处刚刚竖起的一块空白的巨大木牌，好奇地问道：“太傅，那块牌子挂在入口显眼处，是要书写此处的名号吗？”
秦天顺着扶苏的手指看去，脸上露出一丝玩味的笑容：“正是！此处既为新生之地，岂能无名？”
他转头吩咐道：“来人！笔墨伺候！将牌子抬过来！”
几名甲士立刻将那块厚重的木牌抬到了高台前。早有侍从奉上蘸饱浓墨的巨笔。
秦天接过笔，深吸一口气，目光扫过台下那些还在努力维持“向往田园”表情的贵族们，随即笔走龙蛇，力透木背，在牌匾上挥毫写下三个遒劲有力、气势磅礴的大字——
功 德 林！
最后一笔落下，秦天掷笔于案，指着那三个大字，声音洪亮，清晰地传遍全场：“看见了吗？此处，从今日起，便名为‘功德林’！何谓‘功德’？勤勉劳作，为国增粮，是为功德！安分守己，弃旧图新，是为功德！洗心革面，重塑己身，更是大功德！”
他顿了顿，目光如电，扫视着每一个贵族的脸庞，抛出了一个极具诱惑力的胡萝卜：
“本王在此立誓！凡在‘功德林’中，恪守规矩，勤恳劳作，积攒足够‘功德’者，待其功德圆满之日，本王便亲自做主，还尔等自由之身！从此脱去罪囚之名，成为我大秦堂堂正正的自由子民！ 田地、屋舍、甚至……娶妻生子，安居乐业，皆有可能！此诺，天地共鉴！”
“功德圆满？自由之身？！”
台下瞬间炸开了锅！
如果说刚才的“田园光荣论”是迫于无奈的表演和求生欲，那么此刻秦天抛出的这个“功德圆满换自由”的承诺，则像一道真正的曙光，刺破了他们心中绝望的阴霾！
虽然“功德”的标准由秦天说了算，虽然“圆满”之日遥遥无期，但这毕竟是一条看得见的、脱离苦海、重获尊严的路径！比那虚无缥缈的复国幻想，比那随时可能降临的挑粪、净身之祸，实在强了万倍！
贵族们脸上的“向往”之情，此刻竟多了几分真实的激动和渴望。
他们看着那“功德林”三个大字，眼神变得复杂起来，有畏惧，有算计，但更多的，是一种名为“希望”的东西在悄然滋生。
“王爷仁德！我等定当勤勉劳作，积攒功德，不负王爷再造之恩！”
这一次的呼喊，虽然仍有表演成分，但其中的热切和期盼，却比之前真实了许多。
扶苏看着那“功德林”的牌匾，又看看台下贵族们复杂的反应，若有所思。太傅的手段……真是环环相扣，深不可测。
贾诩站在阴影里，脸上那抹温和的笑意依旧，只是眼底深处，对秦天这番“立牌坊”、“画大饼”的操作，也掠过一丝不易察觉的佩服。
王爷这“功德林”一立，既给了绝望者希望，又把这希望牢牢攥在了自己手心，更巧妙地将“劳动改造”包装成了“积攒功德”的修行……高，实在是高。
咸阳城的“新生训练营”，就此挂上了“功德林”的招牌。
而六国贵族们跌宕起伏的命运，也在这块牌匾下，翻开了充满黑色幽默与强制改造的新篇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