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叛徒现身

2025-08-18 2241字 6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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午夜零点,图书馆顶层的密室被一盏铜壳风灯照得半明半暗。灯芯的黄焰在黑沙的侵蚀下忽长忽短,像一条被掐住脖颈的蛇。林深与闻笙伏在橡木长案上,案面摊着最后半张《囚时者日记》残页。纸页边缘焦黑,像被火烤过,却始终没有真正燃尽;黑沙在纸纤维间流动,像细小的黑色水蛭。

阿禾推门进来时,手里端着两杯刚煮好的姜茶,热气在冷湿的空气里凝成一层雾。她是林深在图书馆唯一的助手,平日寡言,做事利落,对钟楼传闻敬而远之。此刻她的指节因用力而发白,杯底与托盘轻碰,发出细碎的叮声。

“喝点热的,”阿禾把茶杯放到两人手边,声音像被火烤过一样发干,“夜里潮,免得着凉。”

林深道了声谢,目光却没离开残页。闻笙用镊子夹起一粒黑沙,放到放大镜下,沙粒表面浮现细小裂纹,隐约组成一行字:献祭需——字迹到此戛然而止。

“缺的那一角也许就在镇长手里。”闻笙低声说。她抬手想揉眉心,却发现指尖沾了黑沙,沙粒迅速钻进指纹,像要钻进她脑子。她猛地甩手,把镊子丢回托盘,发出清脆一声。

阿禾垂着眼,把托盘抱在怀里,指关节因用力而发青。林深终于注意到她的异常。“阿禾?”

“对不起。”阿禾的声音轻得像尘埃。“可我弟弟才七岁。”

她忽然转身,动作快得让灯焰猛地一抖。林深伸手去抓她手腕,却只抓到空气。阿禾己冲到门口,从风衣内袋抽出一只油纸包,里面正是他们苦寻的残页最后一角——被对折成指甲大小,边缘还带着新鲜的血迹。

“镇长答应我,只要把这个给他,我们家就不会再被钟楼选中。”阿禾的声线终于撕裂,带着哭腔,却一步没停。她拉开门闩,冷风裹着黑沙灌进来,灯焰瞬间熄灭。

密室陷入漆黑,闻笙在黑暗中听见自己心跳撞在耳膜上。她摸向案边的应急手电,光束亮起的一瞬,阿禾的背影己消失在走廊尽头。林深抄起手电筒就追,木质地板在脚下发出沉闷的咚咚声,像鼓点催命。

图书馆的走廊狭长,两侧书架高耸,书脊在摇晃的光圈里像一排排灰色的墓碑。阿禾的脚步声在前方忽左忽右,林深追到楼梯口,只看见她风衣下摆一闪,便拐进地下通道。那通道平日上锁,钥匙只有两把——一把在林深口袋,一把在阿禾腰间。

林深边跑边摸钥匙,指尖因急迫而发麻。铜钥匙插进锁孔,发出干涩的摩擦声。门开的一瞬,一股陈年的纸尘味混着黑沙的腥甜扑面而来。楼梯尽头的灯早己坏,手电光扫过斑驳的墙壁,照见一行用指甲刻的小字:别往下走。

他却不得不往下。台阶湿滑,黑沙像油脂一样覆在表面,每一步都踩出细小的嘶嘶声。下到第三层,空气骤然冷得刺骨,手电筒光圈里浮现出阿禾的背影,她站在地下档案室的铁门前,肩膀一耸一耸,像在哭,又像在笑。

“阿禾!”林深喊她名字,声音在混凝土墙壁间来回碰撞,变成空洞的回声。阿禾没回头,只是把手中残页高举过头,像献祭又像示威。铁门的另一侧传来锁链哗啦一声,镇长那张瘦削的脸从门缝里露出来,眼窝深陷,嘴角却扬着诡异的弧度。

“好孩子。”镇长的声音带着铁锈味,“把东西给我,你弟弟今晚就能睡个好觉。”

林深扑过去,却撞上一层无形的墙——黑沙在他与阿禾之间竖起一道帘幕,沙粒高速旋转,像细小的刀片。他伸手去撕,掌心立刻被划开一道口子,血珠刚冒出来就被黑沙吸走,沙粒瞬间膨胀,颜色由黑转红。

幻象就在这时降临。

黑沙忽然静止,悬浮在空中,像被按了暂停键的暴雨。沙幕后面,母亲的脸缓缓浮现——苍白、透明,眼角挂着未落的泪。她穿着失踪那天的藏青色连衣裙,领口别着林深小时候做的贝壳别针。母亲的嘴唇轻轻开合,声音却首接钻进他的脑子。

“别救我……”

林深喉咙里发出一声哽咽,像野兽被陷阱夹住后腿的哀鸣。他伸手想穿过沙幕,指尖却只触到冰冷的空气。母亲的影像开始后退,每一步都在黑沙上留下一个发光的脚印,脚印里浮现出他童年的画面:母亲蹲下来替他系鞋带,发梢扫过他的额头,带着淡淡的桂花油香。

“妈——”他喊破了音,幻象却骤然碎裂。黑沙重新旋转,阿禾的背影在沙幕后扭曲、拉长,最终化作一道黑色的裂缝。镇长从门缝里伸出枯枝般的手,一把夺过残页,铁门轰然关闭。

林深跪在地上,黑沙没过他的膝盖,像冰冷的潮水。手电筒滚到墙角,光圈斜斜地照在墙上,那里用黑沙拼出一行新鲜的字:献祭需血缘关联者。

他盯着那行字,胸口像被铁锤砸中。血缘关联——阿禾的弟弟、他的母亲、闻笙的父亲,一张看不见的网正在收紧。他忽然明白了镇长为何选中阿禾:她弟弟与钟楼事件毫无瓜葛,是最干净的“筹码”。

黑沙开始往他皮肤里钻,像无数细小的针。林深咬紧牙关爬起身,踉跄着往楼梯口走。每一步都踩出沙沙的响声,仿佛地下有无数张嘴在窃窃私语。回到密室时,闻笙还站在案前,风灯重新点燃,火光在她脸上投下摇晃的阴影。

“残页没了。”林深的声音嘶哑得不像自己的。

闻笙没问细节,只是摊开手掌——她掌心躺着一粒黑沙,沙粒上浮现出极细的金色纹路,像电路板上的导线。那是阿禾转身时,从她袖口掉落的最后一点证据。

“血缘关联,”闻笙轻声念出那行字,抬眼看向林深,“你母亲,我父亲,阿禾的弟弟……我们早就在名单上。”

灯焰猛地一跳,像被无形的手掐了一下。密室外的走廊传来铁链拖地的声音,越来越近,越来越重。两人对视一眼,在彼此瞳孔里看见同样的恐惧——钟楼的游戏,终于撕掉了最后一层伪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