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废弃车间陷入一片沉寂。
铁门下透进的月光被铁栏杆切割成惨白的碎片,斑驳地洒在地上。其他孩子早己蜷缩在角落睡着了,偶尔传来几声不安的梦呓。
沈随安背靠着冰冷的墙壁,眼皮沉重得像灌了铅。
她强撑着最后一丝清醒,目光机械地扫视着地面,墙角、缝隙、铁门底部,所有蟑螂可能出没的角落都被她标记在脑海里。
“不能睡...”她小声嘀咕,手指狠狠掐了下大腿,“万一...蟑螂...”
最终,极度的疲惫还是战胜了恐惧。
沈随安的脑袋一点一点地垂下来,抵在膝盖上,沉沉睡去。
万幸的是,这一夜出奇的平静。那些油光发亮的"宿敌"竟真的没有出现。
晨光熹微时,沉重的铁门突然被"哐当"一声踹开。
“都给我起来!”熟悉的粗粝女声炸响在车间里。沈随安一个激灵睁开眼,正看见那个"蟑螂收割机"大步走进来,军靴上还沾着新鲜的泥土。
女人随手把一袋馒头扔在地上,几个孩子立刻扑上去争抢。
沈随安没动,只是死死盯着女人的右手,那只昨天捏爆蟑螂的手,此刻正随意地搭在腰间的皮鞭上。
女人突然咧开嘴露出一个笑容,向沈随安的方向走了过来:“小丫头,你走运了。有个大老板看上你了,下午就来接人。”
女人粗糙的手指捏住沈随安的下巴,迫使她抬起头。
那双浑浊的眼睛里闪烁着令人不适的精光:“那老板可是出了大价钱,你可得给我好好表现。”
沈随安的目光越过女人的肩膀,看到其他孩子瑟缩在墙角,脏兮兮的小脸上写满恐惧。
她垂下眼睫,藏起眼中的思绪。
“怎么?高兴得说不出话了?”女人用力掐了掐她的脸颊,指甲在苍白的皮肤上留下几道红痕,“到了那儿记得说是我陈姐带出来的货,听见没?”
沈随安轻轻点头,视线落在女人腰间那串叮当作响的钥匙上。
她的手指无意识地蜷缩了一下,又很快松开。
“算你识相。”女人满意地松开手,转身对其他孩子吼道:“都给我老实待着!我要是再让我听见谁哭闹...”她故意甩了甩皮鞭,鞭梢在空中发出骇人的爆响。
随着铁门再次关闭,车间里陷入诡异的寂静。
简美满蹭到沈随安身边,声音发抖:“路人甲...你也要被带走了?”
沈随安没有回答,顺手抓住她的衣角檫了檫脸。
简美满没有反抗只是静静的看着她。
檫完脸后的沈随安便靠在冰冷的墙面上,目光落在铁门下那一线光亮上。
晨光渐渐变得明亮,将她的侧脸镀上一层淡金色的轮廓。
别以为她是在想什么逃跑计划,她没那个脑子,与其逃跑被抓回来打一顿 她还不如在这思考一些没什么意义的问题,打发时间。
沈随安挠挠脑袋,嘶~我到底要不要再换一个名字,路人甲这名字怎么听怎么别扭。
路人甲这个名字也是她一时兴起取的,现在……嘶~怪怪的。
角落里,最小的孩子突然小声啜泣起来。沈随安的思路被这阵哭声打断转头望去。
看到那个瘦小的身影正用脏兮兮的手背抹着眼睛。
热心肠简美满噔噔噔的跑了上去:“智青弟弟你怎么哭了。”
“我不想被卖掉嚼嚼嚼,我要我的爸爸妈妈嚼嚼嚼。”
沈随安盯着男孩边哭还不忘把刚抢到手的馒头塞进嘴里,把嘴巴两侧塞的鼓鼓的,像只可爱仓鼠。
此刻的沈随安表面上还是神秘的内心却非常兴奋,啊啊啊啊啊啊!好可爱啊啊啊!好想一拳给他打死啊啊啊!
小男孩一边抽噎一边拼命往嘴里塞馒头,泪珠子啪嗒啪嗒往下掉,在脏兮兮的小脸上冲出两道白痕。
沈随安的眼神逐渐变得危险,呼吸都不自觉加快了。
“慢点吃,别噎着。”简美满轻拍小男孩的背,完全没注意到身后沈随安灼热的视线。
沈随安不着痕迹地往前挪了半步,又强行克制住自己。
她深吸一口气,默念冷静,但目光还是黏在小男孩一鼓一鼓的脸颊上移不开。
“呜呜...路姐姐...”小男孩突然转向沈随安,湿漉漉的大眼睛眨了眨,“你也要被卖掉了吗?”
沈随安:“......”
沈随安啊沈随安!不能让别人把你当变态,高冷,嗯对没错,高冷。
她面无表情地别过脸,生怕自己一个失控真的一拳打死他。耳尖却不受控制地泛起可疑的红晕。
“我、我去看看门口。”沈随安生硬地站起身,同手同脚地往铁门方向走去。
身后传来简美满疑惑的声音:“她怎么走路姿势怪怪的?”
小男孩抽抽搭搭地回答:“可、可能腿麻了吧...嚼嚼嚼...”
沈随安一个趔趄差点摔倒,赶紧扶住墙壁。她在心里疯狂呐喊:**这谁顶得住啊!这声音也太受了吧~
而此刻,谁也没注意到她藏在长发下的耳朵己经红得滴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