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云暝走在无邪身边,手中拿着那串入手微凉的钥匙。
他能感觉到从茶楼出来后,身旁的无邪情绪就有些低落。
不像来时那样带着急切与期望,反而多了一丝沉闷。
走出胡同口,拦下一辆出租车。
无邪报出医院地址后,便靠在车窗上,看着窗外飞速倒退的街景,一言不发。
车厢内的沉默持续了很久,最终还是无邪先开了口,声音有些干涩。
“谢哥,我……我明天就得回杭州了。”
他没有看谢云暝,只是盯着窗外的一点,仿佛那里有什么非看不可的东西。
谢云暝的目光从钥匙上移开,落在了无邪的侧脸上。
“我二叔的脾气我了解,我这次必须回去。”他解释着。
阳光透过车窗,在他脸上投下斑驳的光影,那双总是闪烁着好奇与天真的眼睛,此刻写满了烦躁与无奈。
谢云暝静静地听着,没有插话。
这是无家的家事,也是无邪必须面对的现实。
“所以……”
他深吸一口气,像是做出了一个艰难的决定,“你和……小哥,就先住在小花安排的地方吧。北京这边,有他照应,比跟我回杭州安全。等我把家里的事处理好,就马上回来找你们。”
他刻意加重了“马上回来”这几个字,像是在做出一个郑重的承诺。
“好。”谢云暝的回答依旧简洁。
无邪似乎是没想到他答应的如此干脆,愣了一下。
随即眼中的光芒又黯淡了几分,像是松了口气,又夹杂着一丝难以言喻的失落。
回到医院,胖子正眉飞色舞地跟醒来的张启灵讲述着他之前的的“英雄事迹”。
而张启灵只是安静地坐在病床上,对胖子的聒噪充耳不闻。
见到两人回来,胖子立刻迎了上来。
“怎么样怎么样?小花怎么说?你三叔有消息了?”
无邪摇了摇头,把和解雨辰的谈话结果简单复述了一遍,并告诉他自己明天必须返回杭州的决定。
“回杭州?”
胖子愣了一下,随即拍了拍胸脯,“那行,天真你放心回去处理家里的事。北京这边有胖爷我呢!我留下来照顾小哥和老谢,保证把他们养得白白胖胖的!”
无邪看了看胖子,又看了看眼睛追随着谢云暝身影的张启灵,最终只是叹了口气,点了点头。
分别来得很快。
第二天一早,无邪就踏上了返回杭州的旅程。
他走的时候,胖子去送他。
临走前,无邪站在门口,看了看谢云暝,又看了看张启灵,眼神复杂,“等我回来。”
————
无邪走后,谢云暝就搬进了那个由解雨辰提供的独栋院落。
胖子因为不放心医院里正在接受观察和治疗的张启灵,便主动揽下了陪护的活,每天医院,院子,潘家园几头跑。
等张启灵身体好了之后,胖子也把他接了过来。
日子就这么暂时平稳了下来,除了黑瞎子和解雨辰时不时的串门。
谢云暝大部分时间都在院中静坐,感受着这个世界异常能量的细微波动。
而张启灵自从失忆后,不知出于什么原因,总觉得谢云暝有种模糊的亲切感。
因此在无邪走后,他就成了谢云暝最忠实的影子,谢云暝在哪里,他就在哪里。
这样的平静在几天后的一个下午被打破了。
院门被轻轻叩响。
谢云暝抬起头,看向门口。
下一秒,门被从外面用钥匙打开了。
解雨辰走了进来,依旧是一身剪裁合体的名牌服饰,显得一丝不苟。
而在他身后,跟着一个截然不同的人,穿着一件黑色皮夹克,身形高瘦,脸上戴着一副标志性的墨镜,嘴角挂着一抹玩世不恭的笑意。
是黑瞎子。
他一进门,就毫不客气地打量着这个院子,目光最后落在谢云暝身上,笑道:“哟,金屋藏‘娇’啊。解当家,你这手笔可真不小。”
解雨辰没有理会他的调侃,径首走到谢云暝面前,将一份文件袋放在石桌上,表情是少有的严肃。
“出事了。”他说。
谢云暝示意他们坐下。
黑瞎子大喇喇地首接坐下,二郎腿。
张启灵默默地从屋里搬了把椅子,放在谢云暝身边坐下,警惕地看着这两个不速之客。
解雨辰从公文包取出一沓照片推过去:“我们在查无三省线索时,发现秦岭近期有异常。”
照片上是卫星云图。
秦岭某处山谷被诡异的灰雾笼罩,轮廓扭曲如蠕动的胃袋。
谢云暝拿起最清晰的一张,指尖在灰雾边缘停顿。
“我打电话问过无邪了。”解雨辰的声音继续传来,“他之前去过那里,在秦岭深处见过一棵巨大的青铜树,那棵树……拥有把人想象的东西变成现实的力量。”
谢云暝的瞳孔微不可察地缩了一下。
将想象物质化?
谢云暝抬眼:“你们想让我去解决?”
“不。”解雨辰忽然笑了,“是我们合作。”
“好。”谢云暝答应。
他需要去现场确认那里是不是因为污染导致的。
“我就知道你会感兴趣。”黑瞎子笑嘻嘻地说道,“有你在,这趟活儿的死亡率又能降低不少。”
就在他们正在商定行程的时候,谢云暝的手机响了。
是一个陌生的、来自杭州的号码。
他起身走到旁边接了起来。
“喂?谢哥吗?是我,无邪。”
电话那头的声音有些急切,“你……你是不是和小花他们在一起?
“嗯。”
“你们……是不是要去秦岭?”他的声音里充满了压抑不住的担忧,甚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
谢云暝没有否认:“是。”
电话那头沉默了。谢云暝能听到无邪的呼吸声变得沉重而急促,充满了压抑的担忧。
“那地方很危险,非常危险!”无邪的语速不由得加快了,“那棵青铜树不对劲,它能把你心里想的东西变成真的!我上次就差点死在里面!你……你别去,好不好?”
他的声音里带着一丝自己都未察觉的恳求。
自从回来后,他无时无刻不在担心着北京那边的谢云暝和张启灵,胖子他们。
他害怕他们会在自己看不见的地方,再次卷入无法控制的危险中。
而秦岭,是他亲身经历过的噩梦。
谢云暝的目光从庭院中收回,落到旁边的石桌上。
解雨辰正不动声色地观察着他的反应,而黑瞎子则将头微微后仰,墨镜下的嘴角噙着一丝玩味的笑意。
“无邪。”谢云暝开口,声音里带着一贯的冷淡,“有些事,必须有人去做。”
一句话,就堵住了无邪所有劝阻的理由,他知道自己拦不住谢云暝。
“那你……那你一定要小心。”千言万语, 最终只汇成这一句苍白的叮嘱,“一定要……等我。”
最后一句话,他说得很轻,像是在自言自语。
谢云暝停顿半秒。
“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