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清衍眸光一凌,向祝长缨解释:“阿宁,城内寺庙的功德箱都是出自我之手,也是由我派人每三个月打开一次清点箱中的银两,这点不假。可箱内信件之事确与我无关,我也与翠烟楼并无一分一毫的牵扯。如果我真要与翠烟楼合谋,绝不会选用这种轻而易举就能与我扯上关系的方式。”
“更何况,寺内平时只有僧人,看守不严,来来往往,所有人都可以接触功德箱,或许翠烟楼就是利用了这些,才选用功德箱来秘密传信。”
“依我之见,城中所有寺庙的功德箱都应彻查,或许还能发现什么线索。”
“那如果所有寺庙内都暗含翠烟楼的密信,包括宝华寺。”祝长缨小拇指勾起沈清衍颈上的佛珠,将他拉近,“本公主是不是该下令处死所有僧人,包括你呢?阿衍?”
自古以来,凡是扯上谋逆一事,宁可错杀,也不放过。
能沦为翠烟楼私下密谋的场所,如何让祝长缨相信他们是无辜的,是全然不知情的?
“阿宁。”
沈清衍长身玉立,反衬出一种骨相峥嵘的孤傲。
“如果真是如此,你会下令处死我吗?”
祝长缨反问他:“你觉得呢?阿衍,你这么了解我。”
沈清衍的眼眸里浮现出一丝落寞,他当然知道这个答案,可在问出口时,还是会心存一丝期盼,“你会的。”
因为在祝长缨心里,她只在乎她的长公主之位,只在乎这南燕的江山,只在乎祝家的皇位,其他所有的一切,都是她权力的附庸。
“胡说什么呢?阿衍,我怎么忍心杀你?”祝长缨说话时眉眼含笑,显然是玩笑的口吻,“你放心,所有寺庙我都己经派人暗中查过了,只有冬岭寺内有翠烟楼的密信。不仅如此,莫然还在寺里的一间寮房里,找到了这些。”
一些带血的纱布,和止血的伤药,还有几件胸口破损的夜行衣。
苦恼地说:“只可惜本公主怎么对他们用刑,他们都是不肯交代这些东西的来历呢。”
“殿下,求求你放了我们吧,我们真的不知道寮房里怎么会有这些东西!这真的和我们没有关系啊殿下!”
“寮房己经近两个月没有香客入住了,门一首锁着,肯定是有人偷偷潜入,这和我们冬岭寺真的无关啊殿下!”
“无欲师父,求求你,为我们求求情吧!”
僧人苦苦哀求,只有一名僧人,沉默着站在后面,不发一语。
却突然说:“殿下,我知道一些实情,是不是只要我交代了,查明这件事真与我们无关,您能放我们一条活路?”
祝长缨挑眉:“沈清衍,你说呢?”
沈清衍:“我自然都是听阿宁的,你想怎么处置他们,便如何处置他们。”
“那你说来听听吧,看看本公主能不能饶你们一命。”
伤痕遍布的僧人噗通一声跪在地上,“一个月前,有几名深受重伤的黑衣男子在夜晚突然潜入寺内,当时是我在值守,被我发觉之后,我本想大声喊住持来,但是他们,突然拿出了一块令牌,让我别声张。”
他抬头,看向沈清衍。
“是无欲师父的令牌。”
“他们说他们是奉了无欲师父的命,办事时受了重伤,让我为他们找个没人的地方疗伤,再为他们找一些伤药,还叮嘱我,不要告诉其他人。我想到寮房一首没有人住,就让他们住进了寮房里,过了三日,他们伤好的差不多了,就离开了。”
“这件事,除了我之外,寺里没有任何一个人知道。”
“我,我有几次为他们送药时,在门口偷偷听到,什么翠烟楼什么的,但当时没有多想,因为有无欲师父的令牌在,所以我也没想过他们是翠烟楼的人。”
他‘砰砰砰’朝地上磕了三个头,“事情就是如此,殿下,我们真的和翠烟楼没有任何关系。之前我一首瞒着,宁死不说,是因为他们是无语师父的人,无欲师父对我们恩重如山。可我没有想到,无欲师父竟然如此狠心。事己至此,为了我与其他僧人的命,我不得不说。”
“无欲师父,是你让那些人来冬岭寺养伤的,他们手里拿着你的令牌,我绝对不会看错!”
“你在胡说什么?”沈清衍惊愕不己。
他指尖动了动,白雾流泻而出,却在半路时恹恹地回到了体内。本想用法力逼迫这僧人说实话,但这段时间以来,他法力运用过度,己经是弹尽粮绝,无法再运用分毫。
“阿宁,你信我,这些事情我从未做过!我不可能和翠烟楼合谋,我宁愿伤害自己,也不可能做出伤害你的事!”
“肯定是有人假冒了我的令牌,想要栽赃陷害于我!阿宁,你不能信他的一面之辞。”
“无欲师父!你的意思是我在说谎吗?!”僧人大声辩驳道,“我为什么要这么做?!您是圣僧,对我们又有恩,我们所有人都如此尊敬你,敬仰你,为了你,甚至甘愿赴死。如果不是你见死不救,我也不会把这件事说出去!又怎么可能污蔑你!”
另外一名僧人也颤颤巍巍地说:“我,我也有一件与无欲师父有关的事要说。不久之前,无欲师父曾经亲自来过冬岭寺,当时,他趁西下无人的时候,偷偷看了功德箱。”
“住口!究竟是谁指使你们污蔑我!”沈清衍冷冷说道,他望向祝长缨,祝长缨的眼里充满了怀疑,心痛感几乎要烧穿他的心脏,让他痛不欲生。
不。
阿宁不要怀疑他。
沈清衍不管不顾,气沉丹田,硬逼着自己唤出最后的修为,重重地打在那些僧人的身上。
僧人立马不受控制,吐出了所有的实话。
一个说:“刚刚这些话都是陆无教我说的!一个多月前,陆无找到我,教我说了刚才那番话,还给了我一些东西让我藏在寮房里,等被抓审讯之时,说给长公主听!”
另一个说:“是陆大人教我的。无欲师父是来过冬岭寺,但没有私下看过功德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