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玄舟下了死手,虎口处的力量收紧,龙袍下手臂因用力而凸起青色纹路,蜿蜒盘虬。
百里厌胸腔内的空气急速流失,意识逐渐涣散。
他是真的想掐死他!
疯子!
祝长缨和祝玄舟,这姐弟俩,都是疯子,一个比一个疯!
“百里厌,只要你死了,皇姐又会是朕一个人的了。”
冰冷的吐息下压抑着疯魔的占有欲。
“陛下,您今天要是杀了臣...”百里厌哑着嗓音开口,“长公主会恨您一辈子的。”
祝玄舟的反应愈发强烈,怒骂:“住嘴!你算什么东西?也配说这种话?在皇姐心里,朕才是最重要的!杀了你又如何,皇姐根本不会为了一个外人生朕的气!”
百里厌面色己经泛起青紫,嘴上却仍然不紧不慢:“是吗?陛下,您要和臣赌一把吗?赌输了,臣损失一条命,而您,则会失去您最爱的皇姐。”
扣在脖子上的力道一点点放松。祝玄舟终是松了手。
百里厌贱命一条,死了就死了,但祝玄舟不想因为一条贱命和皇姐生出一丝一毫的嫌隙来。
百里厌狼狈地半跪在地上,大口大口地呼吸着。
方才,他离窒息而亡,只有一步之遥。
这几日所受的耻辱,他发誓,终有一日,会在祝长缨和祝玄舟身上千倍百倍地报复回来!
虽然放了他一马,但祝玄舟并未解气,抬脚狠狠将百里厌踹到地上。
少年天子轻蔑地扫他一眼,警告道:“百里厌,离朕的皇姐远一点,再勾引她,朕一定出兵灭了你们北寒!”
哈...可笑...
百里厌嘲弄似的勾了勾唇。
勾引祝长缨?明明是祝长缨先给他下药强迫他的!
如果可以,他也希望祝长缨离自己远一点,越远越好,最好永远消失在他的世界里。
祝玄舟离去后不久,一名暗卫来到百里厌的身边,将他搀扶起来,送去一枚丹药。
“主子,您受苦了。”
暗卫边说着,边为百里厌上药。
抹过胸口那些抓痕与鞭痕时,义愤填膺地说:
“长公主竟在床第之间这般折辱您!南燕子民都说她骄纵任性,荒淫无度,如今一看,真是有过之无不及。这南燕皇帝更是助纣为虐,不分青红皂白地指责您。主子...他们当真是太过分了...!”
“好了,银月,莫要说这些话了。”
百里厌苦笑一声,制止他。
“再怎么说,在南燕的日子,也比在北寒好过一些。”
“至少在这,我还能填饱肚子,不是么?不过是还要伺候长公主罢了,她再如何骄纵,又如何能比得上百里瑾对我的欺凌呢?”
欺辱打骂,百里厌早己习惯。
“主子...”
银月哽咽了。
他跟在百里厌身边多年,自是知道他这一路走来,有多不容易。
但他相信,主子总有守得云开见月明的那一日。
“主子...这是昨日翠烟楼那边送来的密函,请主子过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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万千颜色里,祝长缨最爱正红色。
平日出行所乘的赤霄鸾凤銮舆。
通身是混合赤金粉和深海珍珠粉的正红朱漆,在炎炎烈日下折射出璀璨金芒,千年沉木极尽奢华雍容。
本是天子座驾,却为祝长缨所用,足以可见昭宁长公主的尊贵地位。
流动的朱砂御令是皇权最鲜明的象征。
銮舆一路进了皇宫。
一架马车紧随其后。
马车内,叶之瑶兴奋地掀开帘子。
在瞧见前方的銮舆后,羡慕地说:“祖母,前面是昭宁长公主的銮舆,她的马车又豪华又漂亮,帘子上还绣了栩栩如生的凤凰。”
镇国公夫人笑着说:“那算什么?等瑶瑶做了皇后,出行的轿辇肯定更为富贵奢华。”
“真的吗?”叶之瑶的眼睛一亮,期待地看向祖母,“祖母,我真的能做玄舟哥哥的皇后吗?”
老夫人颔首。
“自然,瑶瑶,你是我们镇国公府的嫡女。如今皇城之内,有哪位贵女能与你相比?皇后之位,本就是我们镇国公府的囊中之物。
临行前祖母叮嘱你的话你都记住了吗?等会到了太后和长公主面前,你一定要展示出你的贤良淑德。”
“瑶瑶都记着呢,祖母放心。”叶之瑶乖巧应声。
老夫人不咸不淡地对角落里的叶惜雪说:“安分点,别再给我惹出什么乱子。”
叶惜雪唯唯诺诺地低下头。
叶之瑶扑到老夫人怀里撒娇:
“祖母,你为什么要带上她呀?万一她又和之前一样在背地里搞一些小动作,到时候惹太后和长公主不快,岂不是败坏我们镇国公府的名声?”
“祖母自有祖母的考量。”老夫人慈祥地替叶之瑶扶正了发簪,“瑶瑶,你放宽心,有祖母在,她翻不起什么风浪。”
“嗯嗯。”
背地里,叶之瑶瞥向叶惜雪的目光满是挑衅,得意炫耀之色溢于言表。
叶惜雪面色苍白,毫无血色。
期期艾艾地隐匿在阴暗的角落里,与叶之瑶一身艳丽罗裙相比,再朴素不过的白裙稍显素净。
老夫人对此颇为满意。
两个人站在一起,任谁第一眼都会被她的瑶瑶吸引,有鱼目在,才能衬托出珠玉的夺目。
慈宁宫内,祝长缨一下轿辇,火急火燎地闯了进去。
宫人对此也是见怪不怪。
祝长缨进皇宫,向来犹如进了无人之境,没人能约束的了她,也没人会约束她。
进入内殿,祝长缨先是听到了母后愉悦的笑声。
来到帘子前,祝长缨匆匆的脚步停了下来:“儿臣给母后请安。”
“进。”
帘子掀开,果真除了太后之外,还有一人。
墨以。
男人身姿挺拔,身披大红色缂丝云锦袍,袍上狰狞威武的金线飞鱼在光线下游走翻腾。
“卑职参见长公主殿下。”
墨以不卑不亢地行了一礼。
祝长缨的视线在他腰上一扫而过,金玉鸾带松垮地系在腰间,显然是才系上不久。
这墨以原本是宫中的锦衣卫,后来被自己的母后看上,如今在母后宫里做侍卫。
“母后,儿臣有要事想与母后协商。”
“墨以,你先下去吧。”
“是。”
墨以步伐稳健,微一偏头,沉静的眼眸在掠过祝长缨的侧脸时闪过未明的情绪。
祝长缨余光瞥到他的头顶字幕也起起伏伏,不过隔得太远,具体是什么,看不太分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