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寂倒是没想到这姜卿宁居然也有想得明白的一天,倒是知道“左相夫人”这个名号不好当。
从他这几日放出去的风声,京中越来越多人好奇。
他和姜卿宁成婚虽然仓促,但也没想过要一直将人藏在府中。
赏春宴,是姜卿宁身为“左相夫人”必须跨出去的一步。
况且……
裴寂眸底掠过一抹暗芒,重新看向姜卿宁这副“我才不会上当”的小模样。
他坦然道:“你尽管去,到时候耀武扬威的告诉那些人,你姜卿宁就是左相夫人,我看谁有那么大的胆子敢给你脸色看。”
“说得轻巧。”姜卿宁轻轻一哼,将身子背向裴寂,“她们那些人恐怕都不会认我的身份,又怎么可能会怕我?”
“那你难道真想当一辈子都躲在府中的左相夫人?”
裴寂站起身挡在了她面前。
姜卿宁才不听呢,当即又转了个方向,跟长了反骨似的。
裴寂低笑一声,心道着小丫头还挺有脾气的。
他掌心握住姜卿宁的小脸,逼迫着她的目光看向自己。
“姜卿宁,你这个笨蛋,给你狐假虎威的机会都不会用。”
裴寂弯下腰,拉进了二人之间的距离。
他看着那双杏眸,神色笃定道:“那些往日里对你使过眼色的、说过坏话的,你如今大可借本相的势去,想怎么横就怎么横。借着你夫君的威风耍一耍,让那些曾经欺负过你的小姐们也尝尝看人的脸色,岂不痛快?”
姜卿宁眸光微微一闪,竟真的有些心动。
这种能借着夫君的势出去耀武扬威,让那些曾经看不起自己的贵女们大吃一惊,想想就有些爽诶。
“可是……”姜卿宁柳眉又轻轻一蹙,“姜家小姐应该也会赴宴吧,万一她又抓着我去给陈都尉做妾怎么办?”
她心里对那日长街上的事情还留有阴影。
裴寂显然也想到这件事情,要不是他那次下朝回来得早,他刚娶回来的媳妇就成别人家的了。
裴寂冷哼道:“区区一个从五品的侍郎之女还能奈何你一个一品的左相夫人?”
哇塞,这就是官阶大的魅力吗?
姜卿宁一听,眼里忽然有了笑意。
但还是歪头问道:“夫君,那要是我去了,和那些世家小姐给你捅出大娄子了怎么办?”
“你?”
裴寂上下打量了一眼生得乖软模样的姜卿宁,随后轻轻一拉,将人了带起来。
他眼底笑意分明道:“姜卿宁,捅出大篓子也是要有脑子的。”
“你!”
姜卿宁瞬间羞恼,像是炸毛的小猫,却无杀伤力。
裴寂忍不住屈指蹭了蹭她的脸蛋,“左相夫人,你还去不去了?”
“去就去!”
姜卿宁赌气道,紧接着又眼眸一转,主动的蹭去裴寂的手指,央求道:“夫君,我要去赴宴,总要有漂亮的衣裳,才不会给你丢脸吧。”
姜卿宁衣柜中置办的那些衣裳都是之前樱儿让人准备的,中规中矩。
但穿着去参加赴宴就有些不够看。
何况这是永昌侯府举办的赏春宴,那些世家小姐们定是打扮得比春日的鲜花还要漂亮。
她要顶着“左相夫人”的名号第一次出席,派头自然也要足。
何况哪家小姑娘不爱俏?
当夫君的,给自家夫人买衣裳,那是天经地义。
裴寂又见姜卿宁跟小猫一样凑在自己手中,心中不禁一阵满足。
他点头道:“行,我让京中最大的几家制衣坊上门给你做。”
“真哒?”
姜卿宁眼眸一亮,攥着裴寂的衣袖,小脸笑得跟朵花似的。
她更加卖力的撒娇道:“夫君,我还想要亮晶晶的首饰。”
“准!”
裴寂大手一挥,在姜卿宁一声声的“夫君”中彻底迷失。
然而这阵迷失在过几日,管事的提交账本给他的时候瞬间就冷静下来了。
“这怎么忽然支出了八百两的银子?”
管事的连忙答道:“大人,这是夫人订购衣裳和首饰的费用。”
裴寂心中有些吃惊,“她这是买了什么金子做的衣裳?”
他偌大的相府中,每月的开销和下人们的银钱还不过五百两呢。
管事的细细回话道:“听丫鬟们说,从前给夫人准备的衣裳不够柔软,给夫人磨了几日身上都不舒服,索性全部都置办了一遍。夫人喜欢云锦、丝绸,单是一匹就要五十两的银子。还有一些首饰,玉珏明珠,各类宝石,就算是夫人不挑。前来送货相看的商家都给夫人最好的品色,夫人看着欢喜,就也添置了许多。”
裴寂听着这段话,眉头不由得皱起。
先前丫鬟准备的衣裳磨身,姜卿宁怎么不跟他说一声呢?
管事的见他这般,还以为大人这是嫌夫人铺张浪费,于是小心翼翼道:“要不属下去退了一部分?”
“荒唐!”裴寂的眉头拧得更深了,“夫人要的东西,怎么可以给她退了?”
他大手一挥,直接签了这笔银子。
别说养媳妇了,他裴寂就算是没有养过女人,也知道这漂亮的女人就是要花钱养出来的。
何况他家的这位,当年在私塾的时候,就不知道遭多少世家子弟觊觎。
再想想姜卿宁的那张脸,裴寂忽然觉得这笔银子花得痛快。
他当即道:“以后夫人要买什么衣裳和首饰都不需要和我请示了。只要她喜欢的,都拿最好的给她。还有,把库房里皇上先前赏赐下来的料子全给夫人送去。”
“是。”
管事的接过账本退下。
裴寂沉默的坐着,指腹轻轻的敲着桌面,像是在思索着什么重要的事。
世家贵女之间的常见的较量,都是小孩子之间的比较,无非就是谁穿的衣裳最好看,谁身上的珠宝最值钱。
他从前在私塾授课的时候就见识过了。
就是不知道他家这位出席,得打扮成什么样的花孔雀?
啧,可惜那日他还有要事。
裴寂心中沉了一口气,忽然在桌上连敲五下。
“主子。”
一个黑影像风一样出现在他面前。
“裴七,过几日的赏春宴,我要你暗中跟着夫人。”
不知为何,他忽然有种把家里的小羔羊打扮得美美的,就要送去狼穴虎窝的感觉。
裴七一愣,他可是裴寂身边天字号的暗卫,怎么让他干这种微不足道的事。
但他对上裴寂深色的凤眸时,还是应道:“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