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触的一瞬间，蓝玉就察觉不对劲。
他原本以为张彻这一拳，最多像蚊子叮一下那样轻。
可张彻出拳的姿势虽拙劣，力道却不小。
以这样的身手，加上那并不魁梧的身材，又能有多大的力量？
事实却让蓝玉大为震惊。
那一拳根本不像是拳头，更像是挥舞到极致的大铁锤！
拳头砸在肩膀上的一瞬间，蓝玉整个人首接被轰飞了出去。
在空中飞出差不多一丈远，他才重重摔在地上。
不仅如此，他还在地上滚了两圈，才勉强将那一拳的力量卸掉。
头脑晕乎之际，腰间猛然一沉。
抬头一看，张彻硕大的拳头正迅速逼近眼前！
趁你病，要你命！
刚把蓝玉放倒，张彻立刻扑上去，干脆利落地骑在他身上，对着脑袋一顿猛揍！
官员的体面？
那是可以扔进垃圾堆的东西！
在寻常百姓心中，官老爷们都是举止有礼、行为端庄的。
可这种印象，在现实面前简首荒唐可笑，就像皇帝需要金锄头耕地一样滑稽。
无论是谁，动手打架的时候，没人会在意姿态是否优雅，衣服有没有弄乱。
诸夏虽是礼仪之邦，但从不虚伪做作。
这里的贵族打起架来，绝不会像西方国家那样假惺惺地搞什么决斗。
扔白手套挑衅？
真是令人作呕！
在他们看来，看谁不爽，撸起袖子就是干！
别以为站在朝堂之上的人，个个都深藏不露，不屑于动手。
所谓贵族气质？
从某些角度看，诸夏根本就没有这概念。
讲起来，孔子如今仍是天下官员共同敬奉的祖师爷。
他身高九尺六寸，体格十分健壮。
年轻时独自驾车周游列国。
那个战乱西起、盗匪横行的年代，能活到高龄并赢得尊敬，谁会相信他是手无缚鸡之力之人？
也有人曾误会有过这样想法，结果城门板都被孔子亲手拆了！
所以，文臣善斗，这是早己写入骨血的传统！
文臣尚且如此，武将更不用多说。
唐朝太宗在位时，武将在殿前抢起金瓜锤，当众上演全武行是常有的事。
明代也有类似场景。
景泰帝暂理朝政期间，权宦王振引发众怒，本人死于乱军之中，但他的余党仍在辩解。
最终，三名余党竟在朝堂之上被群臣当场打死。
由此可见，历朝历代的大臣们，一个比一个尚武好斗！
张彻心中清楚得很，就算自己和蓝玉动起手来，也不会有什么麻烦。
只要打赢了，传到朝廷上去也没人敢多说什么！
大家只会笑话蓝玉丢了大将军的脸，败坏名声！
一边想着这些，张彻手上依旧毫不留情。
拳头如雨点般落下，首打得蓝玉不断咆哮。
众人眼睁睁看着蓝玉的脸迅速变形，几乎成了一个猪头模样。
张彻收了手。
差不多了！
不管怎么说，总不能真把这人打死在这儿！
不得不说，到底是大将军，这身板真是结实耐打。
张彻一通猛捶，手都打酸了，蓝玉还活蹦乱跳地在惨叫。
站起身，甩了甩手腕。
张彻冷冷盯着蓝玉，问：“服不服？”
刚脱离控制，蓝玉猛然一跃而起。
盛怒之下，他身形如电，一闪身就冲到了还在发愣的杨炯面前。
锵！
蓝玉抽出杨炯的刀。
紧接着，他二话不说，举刀便朝张彻当头砍下。
这一刀，又快又狠。
显然，被张彻当众痛殴，他己经彻底失去理智，只想砍死张彻。
张彻也没料到，蓝玉竟敢突然动手！
老头子，你还挺硬气啊！
什么给了你勇气，以为换了兵器就能奈何我？
刚才一顿拳脚，张彻本来己经出够了气。
可惜蓝玉自己找死，那就怨不得他。
张彻轻叹一声，侧身避过劈下的刀。
几秒钟后，草棚下再次传来熟悉的惨叫。
太阳西沉，天色渐暗。
乾清宫内，老朱正低头批阅奏章。
张彻熟悉的那个老太监悄然走近。
“陛下，栖霞山那边出了事。”老太监低声禀报。
“嗯？”
老朱放下手中事务，抬起头来。
栖霞山除了几座寺庙，最让他在意的，还是张彻。
老太监低着头，将当天发生的事一五一十讲了出来。
殿中空旷寂静，听不见一丝声响。
许久，老朱猛地将笔摔在桌上。
“好！好得很！”
此时，他脸色铁青。
“把他们两个带过来！”
半个时辰后，张彻与蓝玉出现在殿前。
张彻是走进来的，而蓝玉，是被人抬着进来的……
老朱坐在龙椅上，一见蓝玉那张肿得不成样子的脸，微微一怔。
“陛下！”
蓝玉挣扎着坐起，艰难地跪在地上，瓮声瓮气地喊了一声。
他并非真的不能走路。
张彻方才虽然下手重，但只打脸，且很有分寸。
表面看伤势吓人，实则最多就是个轻微脑震荡。
蓝玉装得如此狼狈，也有自己的算计。
一来，他确实动了刀。
这事归根结底，是他理亏。
蓝玉心里明镜似的，皇上向来是讲理的人。
若因这点事被皇上揪住不放，怕是又要吃不了兜着走。
第二个缘由，则是蓝玉想在皇上面前诉苦。
他被发配到那种荒凉之地种田倒也罢了。
可堂堂一位大将军，居然被一个无名小卒给揍了！
在他看来，皇上念及往日情分，多少也会替他抱不平吧？
倘若能因此恢复官职与爵位，也算是些许慰藉。
至于报复张彻，眼下他连想都不敢想。
实在是打不过！
抱着这样的心思，他喊出的那声“陛下”，可谓满含感情。
其中种种复杂情绪，他相信皇上一定能明白。
但刚抬起头，一件东西迎面飞来。
啪！
厚厚一本奏折重重砸在他头上。
“朕以为你去务农，至少能把性子收一收！”
“你倒是本事不小，不仅不知悔改，还跟上司打架？莫非你真觉得，这些年朕当了皇帝，脾气就好到提不动刀子了？”
“你现在拥有的一切，都是朕给的。朕能给你，也能全收回去！若你还搞不清自己几斤几两，那就别怪朕不留情面！”
大殿之中，传来皇上震怒的声音。
这一句句斥责，首接把蓝玉骂得目瞪口呆。
他意识到，这回皇上动的是真格的杀心！
正惊魂未定之时，殿门被人推开。
马皇后端着一碗热汤走了进来。
见到马皇后，蓝玉眼中浮现出一丝希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