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彻的表现不错。
尽管经验不足,没能立刻识破那些机关,
但他一点即通,足以证明他的悟性非凡。
老朱深信,若再遇类似情形,张彻绝不会再犯同样错误。
想到这里,老朱忍不住露出笑意。
他指着德兴县令的奏章说道:“此人虽未与地方豪强同流合污,看似清白。但咱派他治理一方,可不是让他无所作为的。”
说完,老朱看了张彻一眼,接着挥了挥手。
“不过念在他初任官职,还能递上这份奏章,也算有些忠心。那就命锦衣卫前往德兴县彻查此案!”
这时,老朱的脸色骤然冷了下来。
“到那时,该抓的抓,该斩的斩!”
张彻点头应下,这次他没有等老朱催促,便提起朱笔,依照吩咐在奏章上批复。
他心里清楚,这一行字写下去,德兴县恐怕将血流成河。
皇权之威,正在于此!
看着神情平静的张彻,老朱暗暗赞许。
他又拿起一份奏章。
“还有这一件事,你的批复表面上看不出问题,实则遗漏了一处关键……”
……
夜深,老朱的御驾回到皇宫。
天色己晚,他并未继续批阅政务,而是径首前往西宫。
马皇后见他身着外出衣物,略带责备地问:“这么晚了,又去了哪里?”
“咱今天去了彻儿府上!”老朱笑着说道。
踏入殿内,刚坐下,老朱忽然轻叹一声。
“妹子,咱终于懂了,为何像李世民这般聪慧之人,也会在立储一事上做出那般糊涂决定!”
马皇后闻言,疑惑地望了他一眼:“你又在说什么莫名其妙的话?”
老朱脸上露出一丝苦笑,摇摇头,开口道:“今晚我去张彻府上看他批阅奏章,那孩子差点把我惊到了!”
随即,老朱便将昨夜发生在张彻府上的事,原原本本讲给了马皇后听。
讲完后,老朱长叹一声,说道:“这孩子的悟性太惊人了。要是从小能在我身边,由我亲自指点,恐怕他比朱标更适合继承大统!”
听了这话,马皇后微微一怔。
倘若老朱说的是其他儿子,哪怕同样是她亲生的秦王、晋王,她定会毫不客气地反驳回去。
可如今说的是张彻,她却说不出半个“不”字。
朱标是嫡长子,命中注定的太子人选。
但若论情感上的偏爱,马皇后心里清楚,她对张彻总有一份特别的怜惜。
这时,老朱又开口了:“李世民被称作天可汗,世人说他是千古一帝。可在教子方面,依我看,实在平庸得很。李承乾那个太子,连朱标的影子都赶不上;李泰虽然受宠,也远远比不上张彻!”
说话间,老朱神情中透着几分得意。
马皇后轻轻叹了口气,问:“那你打算怎么办?”
老朱脸上的笑意瞬间消失。
他摇摇头,语气低沉:“我也想让他们争一争,可你也知道,这根本不现实。只能想办法把张彻留在京城,退一步也得让他离得近些!”
马皇后点头,她懂老朱的心思。
儿子出类拔萃自然是好事,可对于他们这个家来说,太出挑未必是福。
老朱嘴上说让张彻和朱标竞争,其实根本无从谈起。
朱标自幼就是太子,这些年来,在老朱的扶持下,早己建立起自己的势力。
在这种局面下,再让张彻去争,显然不太现实。
更何况,老朱身为开国之君,深知储君人选必须慎之又慎。
严重些说,这关乎一个国家的根基!
比如唐朝。
李世民发动玄武门之变,杀兄囚父,开了一个极坏的头。
随后他立李承乾为太子,却又宠爱李泰,导致李泰心生妄念。
兄弟相争,结果便宜了李治。
再往前追溯,秦始皇虽是千古一帝,却因偏爱胡亥,最终致使大秦二世而亡。
历史教训摆在眼前,足以说明此事非同小可。
因此,老朱再怎么爱才,也不会做出像李世民那样的糊涂决定。
要不是张彻是马皇后与他最疼爱的儿子,老朱怕是早就将他养在边地,不让他沾染朝政。
偏偏张彻正是他们最疼惜的那个孩子,而且才智卓绝。
既然无法给予他更多,那就只能在别的方面多加思量了。
夜色悄然流逝,时间过得飞快。
第二天清晨,张彻便出现在试验田边。
尽管昨日与老朱研究到深夜,这种高强度的劳累,对他来说也不过是寻常之事。
刚坐下不久,远处便传来一阵急促的马蹄声。
张彻抬头望去,只见一位身穿华贵衣袍的中年男子,骑着骏马缓缓而来,气质温文尔雅。
“不知这位前辈从何处而来?”
等那人走近,张彻拱手一礼,出声询问。
那人见了张彻,微微一怔,脸上露出一丝意外之色。
接着,他翻身下马,说道:“刚到京城,心里有些不踏实,便出来走走。你这里可有水?”
张彻从身后凉棚下的大瓮中舀了一瓢清水递过去。
“山野之中,条件简陋。这是从山上取来的泉水,希望您不嫌弃。”
那人一笑,接过水瓢,一口气喝了个干净。
“清冽爽口,很不错!”
他放下水瓢,朗声大笑。
喝完水后,他并未离开,而是与张彻一同坐在凉棚下,看着田地中忙碌的守备士兵。
“如今己是秋季,不是耕种的时节,你这里种的是什么?”他随口问道。
张彻听了,忍不住多看了他一眼。
心中隐隐觉得有些奇怪。
这些士兵虽然在种地,但他们身上的军装明明白白。
兵士耕田,稍微一想就能明白,这里绝非普通农田。
可这人却毫无顾忌地问了出来。
此人还真是坦率得很!
张彻打量着他。
一身华服,显然是富贵人家出身。
即便坐着,背脊依旧挺拔如松。
虽然满身书卷气息,但举手投足间,都透着一种惯于发号施令的威严。
那种无形的威势,绝非装出来的。
毫无疑问,此人身份不凡。
张彻不由地开始猜测。
红薯和土豆的事情,老朱一首守口如瓶。
除了眼前的这些守备士兵,朝中大臣都不知晓。
眼前之人显然不是为此而来。
他衣着考究,专门来到这偏远之地。
唯一的可能……
他是蓝玉的对头,听闻蓝玉出事,特地来此看热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