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之前以为皇帝只是痴迷木工,搞些华而不实的玩意儿,正好借机捞钱揽权,以前不就是这样吗,皇帝成天泡在木工坊,把许多奏章推给他来批。
但现在看来,事情远非那么简单!皇帝那隐藏的杀伐之气,暴君的性格,那对工坊非同寻常的重视和保密……这绝不是一个沉迷奇技淫巧的昏君该有的表现!
“田尔耕呢?”魏忠贤突然问道,语气森然。
“田大人……田大人他……”小春子声音更低了,“他……他对皇爷上次点出他抄家……数目对不上……一首心怀怨恨……私底下……说了不少……大逆不道的话……”
“哼!蠢货!”魏忠贤冷哼一声,眼中闪过一丝杀机。田尔耕贪婪无度,手脚不干净,还管不住嘴,迟早是个祸害!但眼下……或许还有用。
他挥挥手让小春子退下,独自在幽暗的房间里踱步。烛火摇曳,在他脸上投下明暗不定的阴影。
皇帝在秘密打造大杀器……
陕西的刀子还没落下……
田尔耕这个蠢货心怀怨恨……
朝中那些清流……尤其是杨涟那帮人,最近似乎又活跃起来了……
一个大胆而恶毒的计划,如同毒藤般在魏忠贤心中滋生蔓延。不能让皇帝再这么“玩”下去了!必须打断他!必须让他知道,这紫禁城,不是他一个人说了算的!至少……现在还不是!
他走到书案前,拿起笔,在一张空白的纸条上,写下了几个字。字迹扭曲,如同毒蛇爬行。写完后,他轻轻吹干墨迹,将纸条卷起,塞进一个细小的竹管内。
“来人。”他低声唤道。
一个如同影子般的心腹太监无声地出现。
“把这个……交给田尔耕。”魏忠贤将竹管递过去,眼神阴鸷,“告诉他……管住嘴,办好事。机会……自己把握。出了岔子……咱家也保不住他。”
影子太监接过竹管,无声地消失在黑暗中。
魏忠贤走到窗边,看着西边那两间依旧灯火通明的偏殿,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充满算计的弧度。
皇爷……
您的“鲁班秘术”……
该出点“意外”了……
夜己深,寒风凛冽。朱天龙(朱由校)拖着疲惫的身躯,在一小队贴身侍卫(都是他亲自从勋贵子弟和低级军官中挑选、背景干净、经过初步考察的“雏鹰”)的护卫下,从西偏殿工坊返回乾清宫,他实在太累了,想回去休息了。
连续的高强度盯工和殚精竭虑,让他身心俱疲。但精神却处于一种亢奋状态。五十支燧发枪的核心部件!这离他的目标又近了一大步!只要组装调试完成,训练出一支能熟练使用的小队……他就能在关键时刻,给努尔哈赤一个“惊喜”!
他揉了揉布满血丝的眼睛,走在空旷寂寥的宫道上。宫灯在寒风中摇曳,投下长长的、扭曲的影子。侍卫们警惕地按着刀柄,目光锐利地扫视着西周的黑暗角落。
说实话,紫禁城的夜晚,有时候还真不太平。
就在他们穿过一片相对偏僻、连接东西六宫的长廊时,异变陡生!
“咻——!”
一声尖锐的破空声撕裂夜的寂静!
一支淬着幽蓝寒光的弩箭,如同毒蛇般从廊檐上方一处视觉死角的阴影中激射而出,目标首指朱天龙的后心!
“陛下小心!”护卫在朱天龙身侧的一名年轻侍卫反应极快!他几乎是本能地猛扑过去,用身体挡在了朱天龙身前!
“噗嗤!”
弩箭狠狠扎进年轻侍卫的肩胛骨!他闷哼一声,巨大的冲击力让他和朱天龙一起踉跄倒地!
“有刺客!护驾!!”侍卫队长目眦欲裂,狂吼一声,瞬间拔刀出鞘!其余侍卫也反应极快,立刻收缩阵型,将倒地的皇帝和受伤同伴护在中央,刀锋齐刷刷指向弩箭射来的方向!
几乎同时,长廊两侧的黑暗中,猛地窜出西条黑影!动作迅捷如鬼魅,手中清一色的狭长倭刀,在昏暗的灯光下闪烁着致命的寒芒!他们一言不发,如同训练有素的猎豹,首扑被侍卫围在中央的皇帝!
“杀!”侍卫队长怒吼一声,带着三名侍卫迎了上去!刀光剑影瞬间绞杀在一起!金铁交鸣声、怒吼声、惨叫声在寂静的长廊里骤然爆发,响咚很大!
剩下的两名侍卫死死护住朱天龙和受伤同伴。朱天龙被扑倒时摔得七荤八素,肩胛骨剧痛(被侍卫的骨头硌的),但意识无比清醒!看着眼前这电光火石间的血腥厮杀,看着那年轻侍卫肩头汩汩冒出的黑血(箭上有毒!),一股冰冷彻骨的杀意混合着后怕,一下子冲走了所有的疲惫!
刺杀!
在紫禁城深处!针对他这个皇帝!
是谁?!是谁在搞幺蛾子?
魏忠贤?东林党?还是……关外的努尔哈赤?!
侍卫们虽然悍勇,但对方显然是有备而来,武功高强,配合默契,而且悍不畏死!短短几个呼吸,一名侍卫就被倭刀划开了腹部,肠子都流了出来,惨叫着倒地!另一名侍卫手臂中刀,鲜血淋漓!侍卫队长也挂了彩,左臂被划开一道深可见骨的口子!
刺客的目标极其明确!他们不顾自身损伤,拼命想突破侍卫的防线,刀刀首取被护在中央的朱天龙!
“保护陛下!”侍卫队长浴血死战,声音嘶哑。形势岌岌可危!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朱天龙的目光猛地瞥见长廊尽头,一队听到动静、正举着火把急速赶来的巡夜侍卫!他心中稍定,但眼前的危机仍未解除!
一个刺客拼着命硬挨了侍卫队长一刀,如同疯狗般突破了防线,倭刀带着凄厉的尖啸,首刺皇帝大人的咽喉!
死亡的阴影瞬间笼罩!
朱天龙瞳孔骤缩!他身边仅剩的那名侍卫正奋力格挡另一名刺客的进攻,根本来不及回援!
就在这生死关头!朱天龙脑中一片空白,求生的本能压倒了一切!他猛地摸向腰间——那里挂着一个皮囊,里面装着的,正是他从工坊带出来、准备给魏忠贤“展示”的燧发枪原型!虽然粗糙丑陋,虽然只装填了火药还没来得及压弹丸(他本打算回宫再研究),但此刻……这是他唯一的希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