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小兵污蔑的风波,如同投入湖面的巨石,激起的涟漪在兵团家属院久久未散。
虽然宋霆野强势介入,警卫员追查,王卫东等人暂时销声匿迹,但无形的压力并未完全消散。
那些或探究、或好奇、或带着一丝敬畏的目光,依旧如影随形。
林雪君更加深居简出,除了偶尔去政委家看看闪电恢复情况,大部分时间都关在那个冰冷的隔间里。
桌上那本破旧的《赤脚兽医手册》和写满“自学”笔记的笔记本,成了她最好的掩护。
但只有她自己知道,真正的战场,在指尖那枚冰冷的戒指里。
空间内,浩瀚的兽医典籍如同永不枯竭的泉眼,滋养着她的认知。
意念凝聚的银针在虚拟的经络穴位间穿梭,模拟着各种疑难杂症的治疗方案。
她如饥似渴地吸收着,实践的渴望如同野草般在心底疯长。
然而,筒子楼的环境,警卫员的监视,让她空有一身屠龙技,却找不到施展的对象。
闪电恢复得很好,政委夫妇的感激和善意是真实的,但这远远不够。
她需要一个更广阔、更“合理”的舞台,来实践空间所学,积累经验,更重要的是——为那个深藏在空间核心的、如同星辰般闪烁的提示解锁条件!
【救治动物数量:0/100】
【目标达成,解锁:初级抗生素生产线(兽用)】
“100只……”林雪君意识沉入空间,凝视着那行冰冷的提示文字,眉头紧锁。
在兵团家属院,这几乎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务!
除了政委家的闪电,谁家会轻易让一个来历不明、自学兽医的年轻姑娘碰自家的鸡鸭牛羊?
就在她苦思冥想之际,机会以一种意想不到的方式悄然降临。
这天傍晚,她去食堂打饭回来,路过筒子楼后堆放杂物和煤堆的偏僻角落时,一阵极其微弱、断断续续的呜咽声吸引了她的注意。
声音来自一堆废弃的木板和破麻袋下面。
林雪君警惕地看了看西周,确定无人注意,才小心翼翼地蹲下身,轻轻拨开覆盖的杂物。
眼前的景象让她心头一紧!
三只瘦骨嶙峋、毛色脏污的小奶猫蜷缩在一个破纸箱的角落!
它们眼睛还没完全睁开,浑身湿漉漉、沾满煤灰,其中一只的后腿似乎受了伤,无力地耷拉着,发出痛苦而虚弱的哀鸣。
旁边,一只同样瘦弱不堪、明显是母猫的尸体僵硬地躺在冰冷的地面上,身体己经冰冷,腹部有明显的撕咬伤痕,周围散落着几根凌乱的、不属于猫的粗硬毛发。
显然,这是一窝刚出生不久就遭遇不幸的流浪猫。
母猫可能为了保护幼崽,与野狗或其他动物搏斗致死。
一股强烈的酸涩涌上林雪君喉头。她前世在乡下见过太多这样无助的生命在严寒和饥饿中消逝。
重生后,她一心复仇、自保,几乎忘记了生命本身的脆弱与珍贵。
空间内,关于幼猫护理、外伤处理、人工喂养的知识瞬间清晰浮现。
几乎没有犹豫,林雪君迅速脱下自己的旧外套,小心翼翼地将三只冰冷颤抖的小生命包裹起来,连同那只死去母猫的尸体,也一并收入空间——不能留在这里引来麻烦。
她将外套抱在怀里,像揣着易碎的珍宝,快步溜回隔间,反锁上门。
警卫员的目光似乎扫过她鼓鼓囊囊的怀抱,但并未深究。
谁会想到这个“资本家小姐”怀里揣的是三只濒死的小野猫呢?
回到隔间,林雪君立刻将三只小奶猫放在自己铺在地上的薄褥子上。
空间里的灵泉被小心翼翼地引出几滴,混入温水,用干净的眼药水瓶一点一点喂给它们。
那滴蕴含生机的灵泉水,如同甘霖,迅速滋润了它们干涸的小身体,虚弱的呜咽声似乎有力了一点点。
接着,她集中精神,意念沉入空间,在浩瀚的典籍中精准定位外伤处理方案。
虚拟的光影在她意识中演示着如何清洗伤口、如何正骨固定、如何调配简易的消炎草药糊。
她退出空间,拿出之前收集晒干的鱼腥草和艾叶,用温水捣烂成糊状,动作轻柔地敷在那只受伤小猫的后腿上,又用干净的布条小心固定好。
做完这一切,她己是满头细汗。
看着褥子上三只依偎在一起、呼吸渐渐平稳的小生命,一种久违的、纯粹的满足感油然而生。
【救治动物数量:3/100】
空间内冰冷的提示数字跳动了一下。
林雪君的眼睛瞬间亮了!流浪动物!被遗弃的、受伤的动物!
这不就是最“合理”也最隐蔽的实践对象吗?
它们数量庞大,无人关注,救治它们不会引起任何怀疑,反而可能被视为善举!
一个大胆的计划在她心中成型。
从那天起,林雪君的生活多了一项秘密任务。
她利用去打饭、去供销社的短暂时间,目光如鹰隼般扫过筒子楼的犄角旮旯、家属院外的垃圾堆、甚至是更远些的荒草地。
她变得更加沉默,行动却异常敏捷。
一只翅膀折断、瑟缩在煤堆缝隙里的麻雀;
一条被顽童用弹弓打伤眼睛、奄奄一息的小黄狗;
一只误食鼠药、口吐白沫、躺在水沟边的野猫;
……
她像一个在黑暗中执着前行的拾荒者,将那些被遗弃、被伤害、在死亡边缘挣扎的小生命,悄悄地带回那个冰冷的隔间。
空间里微量的灵泉成了吊命的甘露,空间里浩瀚的兽医知识提供了精准的治疗方案。
她像一个无师自通的外科圣手,用简陋的工具(缝衣针消毒后当缝合针、小木片当夹板、捣烂的草药当消炎药),一次次将那些微弱的生命之火从熄灭的边缘拉回。
隔间里渐渐变得“热闹”起来。角落铺上了厚厚的旧报纸和破布,成了临时的“病区”。
受伤的麻雀在简陋的“支架”上养伤,瞎了一只眼的小黄狗学会了摸索着喝温水,误食鼠药的野猫在灌了草药汁后吐得天昏地暗,却终于捡回一条命……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草药味、消毒水味和动物身上特有的气息。
林雪君变得更加忙碌。
她需要时刻警惕警卫员的视线,需要小心处理动物们的排泄物以免气味泄露,需要偷偷收集更多的草药,需要利用一切空闲时间在空间里模拟更复杂的治疗方案。
她的脸色更加苍白,眼下带着淡淡的青影,但那双眼睛,却因为专注和一次次成功的救治,而焕发出越来越明亮、越来越沉静的光芒。
她不知道的是,她这些隐秘的行动,并非完全无人察觉。
宋霆野依旧早出晚归,但他回来的时间似乎变得不那么固定了。
有时是深夜,有时是清晨。
他敏锐地察觉到隔间里的变化——角落里多出的“病区”,空气中那混合的、不属于人类生活的气味,甚至偶尔能听到极其微弱的、不属于林雪君的窸窣声或呜咽。
他没有询问,只是目光扫过那些被旧布小心遮盖的角落时,深邃的眼眸里会掠过一丝了然和不易察觉的……复杂情绪。
这天深夜,宋霆野带着一身寒气回来。隔间里很安静,只有煤油炉燃烧的微弱“呼呼”声。
林雪君蜷缩在地铺上,似乎睡着了,身上盖着薄被。角落里,几只受伤的小动物也依偎着进入了梦乡。
宋霆野的目光落在墙角堆放的几块废弃木板和破旧的麻袋上。他沉默地站了片刻,然后悄无声息地走到墙角,拿起那些废弃的材料,转身走了出去。
筒子楼后面,那片堆放杂物的僻静角落。月光清冷地洒在地上。
宋霆野高大的身影蹲在那里,动作利落而沉稳。他拿起那些废弃的木板,用随身携带的军用匕首削去毛刺,比划着尺寸。
又扯开破麻袋,撕成结实的布条。
没有钉子,他就利用榫卯结构,手指用力,将木板精准地卡合在一起。
动作熟练得如同在战场上构筑工事。
很快,一个简陋却异常结实、足以遮风挡雨的小窝棚雏形,就在月光下显现出来。他甚至还用匕首在窝棚内侧的木板上,细心地刻出几道浅浅的凹槽,防止小动物爬出时被毛刺刮伤。
他将窝棚安置在背风、相对干燥的角落,又走回筒子楼,片刻后,拿来了几张旧报纸和他自己一件磨破了袖口、己经不能穿的旧作训服,仔细地铺在窝棚里面,充当垫子。
做完这一切,他拍了拍手上的木屑,站在月光下,看着那个小小的、散发着木头清香的窝棚。
月光勾勒着他冷硬的侧脸线条,那双深邃的眼眸里,映着清辉,也映着那个小小的、为弱小生命准备的庇护所。
他没有再回隔间,只是站在阴影里,点燃了一支烟。
猩红的烟头在黑暗中明明灭灭,如同他此刻复杂难明的心绪。
隔间里,林雪君其实并未睡熟。在宋霆野拿起木板走出去时,她就醒了。
她屏住呼吸,悄悄走到糊着旧报纸的小窗边,透过一条细微的缝隙,将外面月光下那个沉默地搭建着窝棚的高大身影,尽收眼底。
她看着他利落地削木、卡合、刻槽、铺上旧衣……动作专注而沉稳,带着一种与他平日冷硬形象截然不同的、近乎笨拙的温柔。
一股难以言喻的热流,毫无征兆地涌上心头,瞬间冲散了深夜的寒意和长久以来的孤独。
她的眼眶微微发热,手指紧紧攥住了冰冷的窗棂。
他知道了。
他一首都知道。
他没有阻止,没有质问,甚至……在用自己的方式,为她这不合时宜的“善举”提供庇护。
月光下,那个小小的窝棚,和他沉默抽烟的背影,如同一幅无声的剪影,深深地烙印在林雪君的眼底。
【救治动物数量:87/100】
空间内,提示数字在无声地跳动,离那璀璨的星辰又近了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