头等舱内,白泽安默默望注视着面前电脑屏幕,看不出表情,耳畔却传来身后学生们的低声议论。
“诶,你们说,白教授和周仪联手发掘恭王府藏书室这事儿,也太突然了吧?之前一点风声都没有,院里保密级别这么高吗?”
一个男生推了推脸上镜框,语气里满是疑惑。
“就是啊!我当时都懵了!”
旁边一个马尾辫女生接着开口:
“‘和珅’亲料的藏书室,教授和周仪居然这么快就联动上了?感觉像……像他俩私下早商量好一样。”
“嘘!”另一个年龄稍长的男生压低声音:
“小声点!白教授和周大佬的层次,那是我们能揣度的?
也许真就是教授通过史料分析,恰好与周仪的‘情景剧’撞上了,顺势给咱研究院打了个广告呢?
别忘了,教授一首说周仪那是‘沉浸式历史情景剧’。”
几人闲聊着,话题很快又转回到正在进行的大明篇首播上。
“你们说,朱元璋这第三个问题会问什么?”
马尾女生兴致勃勃:
“前两次,一次问元朝国祚,一次问红巾军,都是关乎生存的大事。这次……不好猜啊!”
眼镜男当即开口:
“这还用猜?都登基了,当皇帝了,心里最惦记的肯定是江山传给哪个儿子呗!
朱标、朱棣,还是给其他人?毕竟老朱儿子可不少。”
“我倒觉得未必。”
稳重男沉吟道:
“传位问题太私密也太敏感了,尤其在大宴群臣的时候,当着这么多重臣的面问?不太符合帝王心术吧?
别忘了北元还在的,随时可能卷土重来,我猜可能是问北伐蒙元的方略!”
他们的争论传入前排白泽安的耳中,他略微侧头,望向一众学生:
“帝王的心思,哪是那么容易猜透的。
传位之事,固然重要,但以朱元璋的性格,未必会在这种公开场合问。
他更可能会问一个,关乎他心中执念的问题。”
学生们瞬间安静下来,面面相觑。
眼镜男似有些不服气,小声嘟囔:
“老师,我……我倒是觉得,正因为他把周仪当神仙,才更可能问传位的问题。
毕竟,别人他信不过啊,‘周仙’可是能知未来的神仙啊!”
白泽安嘴角露出一丝苦笑,不置可否,目光重新投向窗外翻涌的云海。
“重八啊重八,历代帝王都关心那虚无缥缈的长生。
你,可莫要让后世人也失望了……”
.
紫金山大帐内,喧嚣渐收。
朱元璋将那方国师印玺塞进周仪手中后,重新落座,脸上带着一抹奸计得逞的笑容。
“先生,印您收下了,往后就是咱大明的国师!
咱在应天府最好的地段,早给您备好了府邸,比咱的皇宫差不了多少!
回头咱就带您过去,往后荣华富贵,享用不尽!”
周仪脸上露出苦笑,他清楚,此时若再推辞,以朱元璋那执拗的性子,怕是要当场翻脸。
他将印玺收到口袋,赶紧转移了话题:
“陛下厚爱,周某惶恐。
不过,今日重逢,陛下除了赠印,可还记得周某的旧诺?”
朱元璋眼中精光一闪:
“先生是说……”
周仪正色开口:
“当年钟离县,允诺你兄弟各问一问题。濠州婚宴,陛下再问一问题。
今日,此诺依旧有效。陛下可再问周某一个问题,力所能及,周某必当如实相告。”
此言一出,帐内本己放松的气氛瞬间又紧绷了起来。
马皇后的手下意识攥紧衣角。
徐达、汤和交换了一个“果然如此”的眼神。
而李善长、刘伯温、宋濂等文臣更是面面相觑,纷纷竖起了耳朵。
只是大多数人,脸上却依旧露出疑惑,显然对这段往事不甚了解。
朱元璋抬眼扫视一圈,将众人的神情都收入眼底。
“诸位爱卿想必好奇,咱与先生有何旧诺吧。
今日,便同你们说道说道。”
朱元璋语气稍顿,随后又接着开口:
“二十西年前,淮北大疫,咱爹娘……双双染病离世。
咱与兄长重六,在钟离县荒岗之上,身无分文,连副薄棺都买不起,只能用草席裹尸,柴刀刨坑。
他声音低沉下去,帐内气氛为之一肃。
“是先生,从天而降!不仅赠了上好棺木安葬咱爹娘,更留下救命吃食,救了咱兄弟性命!
那时,先生允诺,咱兄弟可各问一个问题。重六哥他,他问的是咱,往后能不能活命,能不能吃饱穿暖。”
朱元璋看向周仪,眼中充满感激:
“先生答:能!虽历磨难,终得安身立命之所,衣食无忧,寿终正寝!”
他重重一拍大腿。
“瞧瞧!应验了不是!”
群臣听得心潮起伏,看向周仪的目光更添几分骇然。
“至于咱自己……”
朱元璋声音拔高,发出哈哈大笑。
“咱当时问的是,这鞑鞑子的朝廷,多久完蛋!”
轰……
帐内群臣,即便是刘伯温、李善长这等城府极深之人,此刻也忍不住脸色剧变。
在洪武帝口中,亲耳听到他少年时“大逆不道”的惊天一问,这份冲击力实在太大!
朱元璋脸上露出少年时的豪情:
“先生当日答:二十西载!二十西载后,便会有真龙出世,光复汉家河山,此人……姓朱!”
“啊……?”
帐内响起一片倒吸冷气之声。
姓朱!二十西载!真龙出世!这些词组合在一起,如同惊雷炸响。
原来……陛下登基,竟是早有“仙谕”?
“十六年前,濠州城中,咱与妹子大婚。”
朱元璋看向马皇后,语气柔和了许多。
“先生再次现身,送来贺礼,便是这螺蛳粉。
那时,先生允诺,咱可再问一个问题。咱问的是——红巾军前途如何?”
“先生答:濠州非福地,内斗不远;红巾终将分裂,但天下终归红巾一脉,唯有此人,能真正驱逐鞑虏,再造华夏。”
群臣彻底陷入死寂。
这每一句预言,都精准得令人毛骨悚然。
濠州内斗,不正是赵均用、孙德崖相争,红巾分裂,便是那陈友谅与张士诚之辈。
最终驱除鞑虏的……不正是眼前这位,红巾出身的,洪武大帝吗!?
所有目光再次聚焦在周仪脸上,充满了震撼。
杨宪忍不住凑到刘伯温耳边,声音压得极低:
“恩师,您……您可能推演这位周先生之命格?他,他到底是何方神圣?”
刘伯温面露苦笑,缓缓摇头:
“方才己试过,周先生之命格……仿佛不在此界之中,一片混沌虚无。
老夫生平……首见如此异状。”
他语气中带着浓浓的无力感。
一旁的宋濂也听到了,他本就对鬼神之说半信半疑,此刻更是惊疑不定,低声问向刘伯温:
“伯温兄,依你之见,陛下今日……会问何等问题?”
刘伯温再次苦笑,缓缓摇头:
“圣心难测,何况……周仙在前,凡夫俗子,岂敢妄揣天机?”
帐内落针可闻。
所有人的目光,都紧紧锁在朱元璋脸上。
浓眉紧锁,眼神深邃,仿佛在进行着天人交战。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足足过了一分多钟,仿佛一个世纪般漫长。
终于,朱元璋缓缓抬起头,重新望向周仪。
“先生。”
“这第三个问题,咱想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