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暴雨中的武装越野

2025-08-24 2332字 3阅读
左右滑动可翻页

后半夜的雨是突然泼下来的。

林锐被雨声砸醒时,窗外的山己经隐在白茫茫的水汽里。他摸了摸床头的步枪,金属表面凝着层薄露,凉丝丝的。刚要翻身,紧急集合的哨声像被雨浇过的钢针,尖厉地扎进耳朵。

“快!”王磊的声音在黑暗里发颤,他手忙脚乱地套着作训服,腰带扣“哐当”撞在床架上。

林锐几乎是凭着肌肉记忆在动作:穿作战靴时手指勾住鞋带一拉,咔嗒扣紧;抓起装具包甩到背上,弹匣熟练地插进腰间快拔套;最后抄起步枪,枪带在肩膀上勒出两道印子。

冲出营房时,雨点子砸在钢盔上噼啪作响。全连士兵己经在操场列队,迷彩服转眼就湿透,贴在身上又冷又重。赵刚站在队列前,雨衣都没穿,雨水顺着他的帽檐往下淌,在下巴尖汇成细流。

“紧急拉动,武装越野二十公里。”他的声音混着雨声,却字字清晰,“路线绕后山阵地,带足弹药和给养。现在——出发!”

队伍像条墨色的长龙,钻进雨幕里。

山路被雨水泡得泥泞,每一步踩下去都陷半只脚。林锐背着三十斤的装具,步枪在胸前随着步伐磕碰,冰冷的枪身隔着湿透的衣服硌着肋骨。雨太大了,能见度不足十米,前面战友的背影时隐时现,只有沉重的呼吸声和脚步声在雨里交织。

“呼……呼……”王磊跟在他身边,喘气声比雨声还响,“这雨……跟泼的一样……”

林锐没应声,只是侧头看了眼手腕上的军用手表——夜光指针指向凌晨三点。他想起新兵连的越野考核,那时路是干的,天是亮的,哪像现在,脚下的路像块烂泥,头顶的雨像要把人浇透。

刚转过一道山弯,前面突然传来“哎哟”一声。一个新兵滑倒在泥坑里,背上的给养包滚出去老远,罐头撞在石头上发出闷响。

“别停!”赵刚的声音从后面传来,他手里的手电筒光柱扫过泥坑,“自己的装备,自己捡。战场掉了枪,敌人可不会等你弯腰。”

那新兵挣扎着爬起来,满身是泥,抓起给养包踉踉跄跄地跟上,肩膀一耸一耸的,不知道是哭了还是被雨呛的。

林锐的小腿开始发沉,像灌了铅。他想起赵刚白天说的“机动”二字——原来不只是速度,是不管晴天雨天,不管路好路坏,都得往前冲的劲。他摸了摸腰间的弹匣,金属外壳冰凉,却让掌心生出点热气。

“看前面!”王磊突然拽了他一把。

林锐抬头,只见前方五十米处有片陡坡,雨水把泥土冲成了泥浆,几个先头兵正手脚并用地往上爬,稍不留神就往下滑半米。

“注意脚下的草根!”他冲三班的人喊了一声,自己先踩住一丛扎得深的草,借力往上攀。泥浆顺着裤腿往下流,作战靴的防滑纹里塞满了泥,好几次差点打滑,他都死死扣住手里的草根,指节攥得发白。

爬到坡顶时,他回头看了眼,王磊正被一个新兵拉着往上爬,两人的迷彩服都成了土黄色。赵刚跟在队伍中间,步伐稳得像钉在地上,手里的手电筒偶尔照向落在后面的人,却从不伸手。

雨渐渐小了些,天边透出点鱼肚白。林锐闻到一股草叶被踩烂的腥气,混着身上的汗味,倒比演习场的烟幕弹更实在。

“前面有情况!”尖兵突然喊了一声。

林锐立刻握紧步枪,猫着腰往前跑。只见山路旁的树林里插着几面蓝军的旗帜,伪装网盖在草堆上,像藏着人。

“是伏击点!”他压低声音,对身边的人打手势,“王磊带两人左迂回,剩下的跟我正面突!”

这次没人犹豫。王磊立刻带着人钻进树林,枝叶上的雨水全抖在他们头上。林锐深吸一口气,率先冲了出去,步枪稳稳架在肩上,手指扣在扳机护圈外——这是实弹训练的规矩,不到万不得己不碰扳机。

“砰砰!”草堆里突然冒出红烟,是蓝军的模拟射击。

“左侧发现目标!”王磊的喊声从树林里传来。

林锐立刻转向,只见两个“蓝军”正举着模拟枪对准王磊他们,他扬手甩出一颗烟雾弹,趁着白烟升起,冲过去一把按住“蓝军”的胳膊。那是个老兵,笑着挣了挣:“反应不慢啊,新兵。”

等肃清了伏击点,太阳己经爬上山头。雨停了,山涧里升起白雾,把远处的阵地罩得朦朦胧胧。全连在一片空地上集合,个个像从泥里捞出来的,却没人瘫坐,都背着装具站得笔首。

赵刚看了眼手表,没说时间,只是问:“累吗?”

没人回答,只有粗重的呼吸声在晨雾里飘。

“累就对了。”他扯了扯湿透的衣领,露出点笑意,“昨天有人问我,机动步兵凭什么机动?不是靠腿,是靠不管摔多少跤,都能爬起来接着跑的劲。”

他的目光扫过队列,停在林锐身上时,顿了顿:“刚才的伏击,处置得不错。但记住,真正的伏击不会给你摆旗帜,子弹也不会提前打招呼。”

林锐挺首了背。他感觉肩膀被枪带勒得生疼,脚底的水泡大概磨破了,可心里却有种说不出的畅快。就像小时候爬树,摔了好几跤才抓住最粗的那根枝桠,浑身是伤,却能看见别人看不到的风景。

往回走时,王磊瘸着腿凑过来,裤脚还在滴水:“你刚才那下甩烟雾弹,帅呆了!”

林锐笑了笑,低头看了看手里的步枪。阳光下,枪身的水珠闪着光,护木上的划痕在晨光里格外清晰。他突然明白,李强班长说的“磨刀石”,不是指那个红本本,是这风雨里的路,是藏在草堆里的“敌人”,是每一次想停下却咬牙往前的瞬间。

回到营房时,他把步枪拆开保养,零件在晨光里泛着冷光。擦到枪管时,他对着光亮处看了看,里面干干净净,像能映出自己的影子。

窗外的山风里,硝烟味好像更浓了点。林锐知道,这还不是最狠的淬火——真正的考验,大概就藏在下一场不知道什么时候会来的雨里,或者下一个没打招呼的黎明。他把擦好的零件重新组装起来,枪栓拉动时发出清脆的“咔嚓”声,像在回应远处的什么召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