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太后参与了她母亲的葬礼,而后便返回了了长乐宫中。
对于母亲的逝去,她只能哀叹。
梁猛借由他父亲的口,言说母亲的死是因为梁骁的死去,于是梁太后对于她的家人,便多了一份愧疚。
梁猛开始利用这份愧疚。
皇帝庄业开始渐渐长大,他对着梁太后说道:
“母后,儿臣想要参与政事。”
梁太后便看着皇帝,权力上瘾,实在是无法令人放下。
若是皇帝亲政,她不过一冷宫后妃罢了。
谁还会铭记她呢?
她习惯了目前的权势。
“皇帝……”梁太后想要开口,但是想了想,皇帝目前如此热衷于政事,若是拒绝,反而会伤了他们之间的感情。
“皇帝,那你便进入尚书台吧。”
皇帝庄业便大喜,这番话看来,无疑是让他亲政。
他便很是高兴地找到他的弟弟庄绩:
“绩,朕要亲政了。”
庄绩便抬头看着他的哥哥。
因为宗室的年轻弟子离开了长安,所有他们两个从小便在一起玩。
虽然庄绩大多时候是被动跟随皇帝玩乐。
但是他们兄弟之间,还是有感情的。
“皇兄,权力是让人放不下的,你要谨慎。”
庄绩大多时候沉默寡言,所有他便喜欢观察别人,喜欢研读经书,他甚至可以看透一个人的想法。
他可以看见天地的规律,在一定程度上,他学究天人。
对于世间的人与物,他都有着清晰冷静的看法。
他的母后梁太后,将自己看做了皇帝,皇兄庄业在其眼中,不过是一个太子而己。
而作为皇帝,只有当其崩逝的时候,太子才可以继承其皇位。
皇帝庄业并不在意庄绩的言语。
他皇帝,一个壮年的皇帝。
他执掌大权,不是理所当然的吗?
皇帝庄业开始调整尚书台的官员,安排自己的亲信进入。
他对于他舅舅梁猛不看好,认为其杀子,不祥,留在身旁,终究是祸害。
他便下令,以梁猛任职期满为理由,将其致仕,同时也赏赐其大批的钱财。
正在值守的梁猛,接到致仕的消息,顿时间感到天昏地暗。
他忍住眩晕感,问向传旨的太监:
“这是太后的旨意吗?”
传旨的太监,便傲然地看着他:
“这是皇帝的旨意。”
太监便离去。
梁猛听闻此,心中大喜,只要不是太后的旨意,他终究还有救的。
毕竟,现在掌控权势的人,是太后而不是皇帝。
他便匆匆赶往长乐宫,在路途上思考着措辞。
长乐宫中。
“太后,臣请致仕。”
公开的场合,他不称呼太后为妹妹。
梁太后听闻此,便有些吃惊:
“哥哥为何要请辞?”
“皇帝下了旨意,臣不敢不辞,唯恐殃及家族。”
明光映照宫殿,太后细细看着皇帝的旨意。
“他这就么迫不及待地想要掌控权力了吗?”
梁太后有些愤怒。
尚书台的官员调动,她尚且可以理解。
但是骁龙中郎将,可是她的哥哥,皇帝的舅舅,他居然这般罢免了。
根本就没有把她放在眼里?
“你先回去吧。”
梁猛得令,便离开。
梁太后便让宫女去唤皇帝来。
“母后,为何唤朕?”
“皇帝,为何要罢免你的舅舅?!”梁太后的声音严厉,在呵斥皇帝。
“朕是皇帝,骁龙中郎将梁猛白发苍然,为何不能致仕?!”
“他是你舅舅!”梁太后站立起来,将手中攥握的旨意掷扔地上,发出响声。
“哼!天子面前,哪里有亲戚?!”
西周宫女太监在快速地离开,避免被波及。
皇帝庄业实在是不信任梁猛,一个连自己儿子都可以杀死的人,难道不是易牙那般的臣子吗?
梁太后便愤怒,甚至生出了废立皇帝的想法。
这么多年,她统御天下,还没有敢于忤逆她的人?
纵使是皇帝,也不行。
“皇帝,你还是太年轻了。”
她开始冷静下来,废立皇帝,是国家的大事,万不得己,她不会如此行事。
更何况,皇帝似乎并没有什么过错。
她便以皇帝经验不足为理由,让皇帝庄业继续学业。
“经验不足,所以便要接触朝政。”皇帝庄业并不吃她那一套。
“你想要和哀家作对吗?!”
“是你要在和皇帝作对?!”皇帝庄业无故地愤怒起来。
他只是要调整一个中郎将而己,又不是杀了他,为何要如此阻拦他?!
幽静的宫殿中,便只有两个身份尊贵者在争辩。
“哀家是你母亲,你忤逆哀家,这难道不是不孝吗?”
梁太后实在是生气,自己的儿子居然如此忤逆自己?
她培养他坚毅的性格,没想到如今反而作用在她身上了。
“太祖皇帝说过,当一个人将孝摆在明面上了,他想必要谋取些什么东西了?!”
皇帝庄业清晰地意识到了,他们现在,是权力的斗争。
但是两者都不言及权力。
只要一言及权力,他们之间的破裂便无法挽回。
两个人都在克制。
同时也意识到了,谁在这场争论中,处于下风,可能便会失去权力。
“这些都是哀家教导给你的,没想到,现如今你居然用在了哀家身上。”
“这还不是母亲教得好吗?!”
皇帝一甩袖子,并不畏惧。
“大胆!”梁太后再次愤怒起来,这个逆子居然如此气她?!
“来人!来人!送皇帝回去,闭门思过一个月!让他知道知道什么是孝道?!”
梁太后对于皇帝的亲政,在道义上便失去了先手。
她不可能辨得过皇帝。
她现在,便要动用她的权力,让皇帝知道,谁才是真实的掌权者。
不多时,脚步声便密集响起。
甲士进入长乐宫中,低着头看向皇帝:
“陛下……”
“哼!朕自会走!”
皇帝转身便走,没有丝毫的迟疑。
梁太后在心中咬牙切齿,真是反了。
皇帝渐渐长大,果然会和她发生冲突,她看着皇帝离去的背影,猛然间抽出剑架上的刀剑,朝着案牍上劈砍。
顿时间,一片狼藉。
她想到了很多,日后皇帝亲政,是否会杀死他的哥哥,诛灭梁家呢?
……
帝与后相持,论以国家名义。
后怒,幽闭之。
故帝不朝。
——《申纪三百年·梁后本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