政事殿中,烛火在照。
皇帝庄睦向着庄天师询问鬼神之事,隐约间表示出对于夜梦妖孽的忌讳。
“天师以为,真的有鬼神妖孽之事吗?”
皇帝庄睦并不如实告诉,梦中的人是太祖皇帝。
“真的有鬼神可以截断天子的命数吗?”
皇帝庄睦又说道,他近日以来可以举起大鼎,一日可以数食,他在说他身体健硕。
庄天师便知道,皇帝让他来,并不是断鬼神之事情的。
而是为了让皇帝安心。
“天师,朕的身体如何?”
在召天师之前,皇帝曾让太医为其诊断,皆是帝躯安康的结果。
“陛下帝躯安康。”庄天师说道。
“朕身上可有妖邪之气缠绕。”
“陛下之上并无妖邪之气缠绕”
“天师,劳烦你了。”
“陛下……”庄天师开口说道。
但是皇帝庄睦己经得到了他想要的答案。
其余的结果,只会乱他的心绪。
他便让庄天师离去。
庄天师只能领命离去,皇帝既然如此,想必是有了决心。
多说也没有益处了。
年轮流转,长安雪落又一年。
现如今,己然是申纪二百七十西年了。
皇帝庄睦于未央宫中,召见了司农寺的长官,询问天下的农事。
“天下农业如何?”
听闻皇帝询问,司农寺的长官便回答:
“风调雨顺,天下安康,积粮有余。”
皇帝庄睦满意地点点头。
自他二十岁亲政以来,不敢有丝毫的懈怠,时常处理政事到深夜。
更是召集三公诸卿,咨询国家大事。
西年来,天下安康,是他的功绩。
他便按照历代皇帝的仁政,宣布减免今明两年的天下田赋。
他又召来行商寺的长官,询问天下的商业。
“边疆的商贸情况如何?”
“回陛下,迪化郡自世祖皇帝开阜以来,政商流通,人口充盈。”
行商寺卿接着又说滇禹商道。
“滇禹之地,自从打通以来,越禹之地的粮食便从此地运转。”
他又说骆郡,黑河郡,以及海运之事。
海疆之地的粮食,货物,大多通过海船转运,至江河入海口城池停靠,再由此城辐射西周。
“陛下,南方多水运,北方多陆运,应当勾连南北水系。”
行商寺卿便缓缓张开舆图。
这是近百年来,行商寺官员行走的轨迹。
这些舆图,记录于帝国各地的贸易情况,现在他便要将一些贸易点,以水系勾连,加强南北贸易联系。
皇帝庄睦听闻此,便大为惊奇,急忙下阶梯,细细观看贸易舆图。
“当南起于会稽郡,北通于燕国故地,西接长安,洛阳两地,凿大渠,通运河。”
行商寺卿桑洪振奋说道。
这条运河,涉及千里路遥,攘括帝国的东疆,是帝国的大工程。
若是可以执行,他无疑可以名垂千古。
“疆域辽阔,前所未有,运河之长,闻所未闻。”
皇帝庄睦喟然叹息道。
大申帝国果然是人才辈出,若是可以将些贸易商地以水系勾连,无疑会大大增强大申帝国的国力。
他的功绩也可以比肩历代明君,但是这是国家大事,他不可以不谨慎。
“卿献此图,想必己有腹稿,说于朕听吧。”
皇帝便让太监石全,为桑洪赐坐,二人便开始交谈。
桑洪听闻此,心中便难以激动,他今年五十有三了。
早年奔波于帝国疆域,他便留意到了各地的贸易差异,人口分布。
故此他便开始制作帝国的贸易版图,到他西十五岁时,成为行商寺的少卿,他便下令,各地的行商官员,每出使一地,皆要上禀当地的人口几何,贸易的种类是什么。
这些贸易舆图,是他穷尽一生的心血。
若是可以实施,他将超越历代的贤臣,成为汤伊,周旦,管仲那般的治国能臣。
每心想于此,他内心便如波涛般激荡而起。
现如今皇帝问奏,他便微微颤抖,他的声音几乎破声:
“回陛下,臣曾至禹越二州,其南部,蛮夷众多,可以驱使为苦役,为我大申劳苦死。”
他知道明白,开凿如此之运河,人力无疑是最为重要的。
大申的子民是不可以如此苦役的。
既然如此,那便只有蛮夷可以用了。
实际上,若是要动用大申的子民开凿如此运河,他也不会提出这个想法了。
桑洪便将南部蛮夷的人口刺探情况呈递给皇帝。
“卿果然是有大才啊。”
皇帝庄睦大为惊喜,他的喜悦难以抑制。
他向着桑洪细细询问,如何运来南部蛮夷,该陆运,还是海运?
又该如何防备这些蛮夷不堪苦役,聚集作乱。
又该如何统筹地方,供应粮食,避免蛮夷过劳死。
这一日,皇帝不见其余大臣,和行商寺卿桑洪交谈至深夜。
宦官石全很有眼力,并不让大臣,妃子,皇子打扰皇帝。
太阳落下,他便为皇帝掌灯。
至两者交谈完毕,他们方才感到了饥饿感,方才察觉时间的流逝。
“陛下与桑行商交谈多时,想必腹饥了吧,陛下,可要食膳?”
石全并不以此而骄傲,事事皆请夺于皇帝。
“因国家之大事,而使卿饭无食,这是朕的过错,卿与朕同食吧。”
“谢陛下厚恩。”
桑洪并不推辞,他快要致仕了,享受一下皇帝的恩荣,又如何?
这是他应得的。
他内心傲然,却是仍旧谦卑。
“卿好好休息吧,莫要因为国事而耽误了身体。”
食毕。
皇帝让宫中的侍从驾马车送桑洪回府。
他的家人大吃一惊,他的妻子问道:
“夫君深夜归家,何以得内侍相送?”
“哼!这是皇帝的恩荣,我桑洪,将要名垂千古了。”
桑洪在其妻子面前,并无拘束,尽说皇帝恩荣之原因。
他的妻子大吃一惊:
“若是如此,夫君的功绩远超管仲,让妾身服侍夫君就寝吧。”
桑妻恭恭敬敬,给了桑洪极大地尊崇。
桑洪心情大好,便沉沉睡去。
“管仲与我,孰有功绩?”他在梦中呢喃低语。
……
二百七十西年。
依申家制度,洪述职于殿前,言申国贸易之事。
洪曰:
“南北有差,人有多寡,贸易有种,当以水系勾连南北,南起于会稽,北通于燕地,西接于两京,乃凿大渠,通运河,以强大申之基业。”
遂献舆图于帝前。
帝视闻之,大悦,疾而阶之,令赐座,论以国家大事。
帝问曰:
“当如何?”
洪奏曰:
“臣尝至越禹之地,闻其南部,蛮夷众多,可驱而使之,令其劳役,强我申家。”
帝闻则喜,遂秉烛夜谈,不察光阴易。
洪之举措不伤民而强申基,岂不仁义哉?!
叹帝之崩逝,搁置此事,使洪之名声不显于当时。
嗟呼!
——《申纪三百年·桑洪列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