申纪一百七十五年秋。
行祭的大典终于准备完毕了。
王蛟在洛水河畔,主持祭祀大典。
西周的百姓议论纷纷,有些人在暗地里骂王蛟。
但是王蛟并不因此而羞恼。
他的甲士站守西方,随时警惕着西周的行刺者。
庄柱近年来于洛阳太学求学,此时,也来此围观祭天大典。
王蛟步步登上高阶,身穿天子的衮服。
庄柱冷眼而看。
嗤!
忽然间,箭矢射出,有其余人,在刺杀王蛟。
现场顿时间混乱,甲士想要追寻找凶手也不能得。
庄柱也想着刺杀王蛟,他的族人拉住了他。
“庄柱,不要冒险。”
他们宗室给王蛟上了一个国贼的紧箍,只要王蛟篡位,他们宗室便会起兵讨伐。
他们观测过王蛟的性格,他必然会篡位。
实际上,他们也不想着天下大乱,否则也不会容忍王蛟至此了。
只要天子还是申家的,他们便还能容忍。
“好。”庄柱应了下来。
现场的秩序再次维持,王蛟登上祭台,念着文书,而后掷投进他新铸造的大鼎中。
文书焚烧,袅袅生烟。
洛水中,忽然间水面泛动,一头黑蛟,骤然间浮游飞天。
西周的百姓皆惊。
“这……这是祥瑞?!”
庄柱却是说道:
“不听从太祖皇帝的敕令,这必然是妖蛟。”
他站在一旁,夺过甲士的长矛,朝着天穹掷投而至。
嗤的一声。
西周空爆声响起,大批的血雾绽放,那黑蛟哀嚎一声,于半空中喋血坠落洛水中。
大批的水花溅起,水浪翻滚而滚。
趁此慌乱,庄柱急忙逃脱。
王蛟却是脸色大变,杀死黑蛟之人,岂不是夺取他的天命者?
该死!
他即刻下令,大索洛阳城。
夜中,那黑蛟奄奄一息,入梦来:
“杀我者,庄柱也。”
那黑蛟说完之后,便朝着北地蛮夷界遁走。
王蛟立马惊醒过来。
庄柱?
这无疑是庄氏宗亲的名字,他们怎么就跟他过不去呢?
“断我天命者,必诛之。”
王蛟即刻返回长安城,颁布了诛杀天下姓庄名柱者。
自从宗亲庄氏宗亲离开长安城之后,这里便是他说了算。
转眼间,便到了申纪一百七十八年。
大司马府衙中。
“大司马。”廷尉朝着他禀告。
“何事?”王蛟问道。
廷尉不敢说出,便只好将文书呈递给王蛟。
上面写着王蛟的两位公子抢夺民女,纵马踩踏春耕之苗禾。
“当年太宗皇帝杀子而正律法,今日,我便要效仿太宗皇帝。”
王蛟的两位公子尚且年幼,不过十来岁。
但是王蛟仍决心杀他们。
他的妻子便来劝告:
“夫君,天下不是你的天下,你为何要杀死自己的儿子而正天下的律法呢?”
王蛟便大怒,这是他最为痛心的。
他行摄皇帝之权,却是没有皇帝之名。
他心里实在是痒痒,但是这个痒,他却是捉不得。
“无知妇人罢了!”
他的妻子大哭:
“夫君,罪不至死啊。儿子们抢夺民女,却是并没有杀人,损害春禾却是并没有毁田。”
“你杀死他们,天下人不会赞美你的。”
她还有一句话,没有说,那便是天下何人不知道你国贼的名头。
“我杀他们,岂是为了名声?!”
于是王蛟处死了他的两个儿子,在儒生中,他的圣名便愈发。
一些儒生便说道:
“大司马,王朝更迭,自古之天理,上古的圣王,尧舜禹皆行禅让之事。”
“今日大司马品德高尚,难道还不足以受功而即皇帝位吗?”
“这想必是不对的。”
王蛟心思便泛起。
对啊,尧舜禹皆禅让,为何申家的皇帝便禅让不得?!
自古天下,品德高者而取之。
而他,现如今的儒门圣人,自然是品德最高的人。
哈哈,这天下,合该到他手中!
王蛟的眼睛炯然有光。
一些儒生见此,便心中大定。
他们纷纷进入长乐宫中,劝说太皇太后王真珺。
“今大司马品德高尚,有上古的圣贤之名,这天下,难道不该是大司马的吗?”
儒生摇头晃脑,引经据典。
末了,补充一句:
“若是大司马不即皇帝位,这想必是不对的。”
王真珺心中叹息,冷然说道:
“让王蛟来。”
王蛟便只好匆匆进入长乐宫。
“侄儿拜见姑姑。”
“王蛟,这天下是申家的,是庄氏宗亲的,你当真要篡逆吗?”
王真珺盯着王蛟,冷然说道,现如今,她头发苍白,己然迟暮。
想起当初她欺骗她的儿子庄擎,她便不由伤心。
王蛟却是不安慰她,且说道:
“姑姑,这天下便只能是他申家的吗?商汤诛灭夏桀,周武讨伐商纣,秦皇灭周,统一天下,申祖又灭秦。”
“这天下,岂是一家一姓之永久天下?现如今,便到了我王家执宰天下了。”
“姑姑,你是我王家人,难道不高兴吗?!”
王真珺听闻此,便凄惨道:
“当初你让我矫诏,想必那时,便有了不臣之心吧?”
“姑姑你若是这般想,那便这般吧。”
王蛟并不承认,也不否认。
但是他也知道,今日他和他的姑姑撕破了脸皮。
他的声音便严厉:
“姑姑,把传国玉玺交出来。”
“庄氏宗亲兵马在外,这天下,你坐得安稳吗?你当初问我,是要亡我王家吗?”
王真珺语气冷然,天光照射入宫殿中。
他们便一明一暗,在对话,她在明中,王蛟在暗处。
“现在我便要以同样的话问你,你要灭亡我王家吗?”
她的语气冷然,不给王蛟丝毫的余地。
王蛟冷然说道:
“天下岂有逆天之人?庄氏子,不足以考虑。”
王蛟听闻周边人说他是圣人,他便认为自己是圣人了。
身为圣人,却不拥有天下,这是应该的吗?
他王蛟,取代大申,天命所归!
……
王蛟行祭于洛水,有黑蛟出,时人以为神异,射杀之,坠死。
蛟怒,大索洛阳城。
夜中有梦,黑蛟有言:“杀我者,庄柱也。”
蛟乃诛天下同名者。
归长安,二子触法,杀之。
儒生颂其圣人名。
蛟乃骄溢,篡位即国,复立周朝,始称皇帝。
——《申纪三百年·王蛟列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