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决心并不被外人动摇。
大都督庄行却是有些担忧,若是皇帝在他辖区出事了,他该如何啊?
他屡次劝谏,但是皇帝庄绩并不听从。
他便只好随着皇帝一齐北上。
“蛮夷获取了粮草,想必不会在短时间内袭扰,故此,不必担心。”
皇帝庄绩自然有着把握。
马匹便拉着黑布包裹的众多兵器,浩荡地前往北地。
皇帝带着士兵不多,不过八百人。
“陛下,为何带如此多的兵器?”
大都督庄行甲胄披身,骑于皇帝左右,他实在是好奇,皇帝为何要带如此多的兵器北上。
“朕欲以兵锋召大雪。”
皇帝简单说了一句,便不再多言。
涉足一个月。
终于到了北地蛮国的地界。
庄行有些担忧地挽着天穹,以往时候,申军一至,天地便昏暗,有冷风吹起,而后大雪须臾便至。
但是此刻,便看到天穹放晴,远处的水草肥沃,有野马在奔腾。
皇帝抬头,看向天穹。
他此刻,仿佛天人合一,天地之间,再也没有一物存在,唯有身躯矗立天地中。
庄行在皇帝身旁,更是吃惊。
皇帝西周仿佛有金光辐射,星辰的须臾破灭、天象恐怖毁灭的景象,居然萦绕皇帝西周。
一股威压感传来。
坐下马惊动,庄行忍不住揉了揉眼睛。
原来,一切如故啊。
他老来眼睛昏迷了,他不由自嘲一笑。
皇帝下马,登上一处山丘。
而后便下令,西周的士兵,将兵器竖起。
一根根泛光的兵器便裹着黑布,竖起如山林一般,甲士又听从皇帝的意见,在西周竖起了铜镜。
他们开始披上厚重的皮绒,也为战马披上保暖的衣物。
一边的甲士也完成了垒土为坛。
皇帝便着冕冠衮服,登于祭坛上,开始祭祀。
“皇天后土,太祖在上,兹有北地蛮夷,逞凶作恶,屡屡寇边,犯大申疆土,掠我子民。”
“蛮夷愚昧,不服王化,乱我大申,此罪当诛。”
“今祈天雨大雪,以诛蛮夷。”
“大申皇帝庄绩敕令!”
皇帝便将他的祭文焚烧于带来的小祭鼎中,青烟便袅袅升起。
至天穹,渐渐消散。
西周的甲士皆观望。
须臾之后,红缨便动,马车上的铜铃猛然间摇晃响起。
西周的甲士大惊,惶恐看着左右。
野马开始惊呼,牛群开始奔腾。
风……大作。
包裹兵器的黑布在风中逐一被被解开,条条黑布飞扬于天穹中,烈烈作响。
兵器的锋芒在镜子中映照,顿时间……兵锋盛如草木。
天穹中,雪花片片而落。
大雪……将落。
随着更多黑布被大风吹解,雪势便逐步增加,风开始冰寒。
霜雪落地,草皆霜杀。
整片天穹原野,开始变得白茫茫一片。
镜子上覆盖的雪一轮又一轮被吹散,仿佛申军进行了一轮又一轮的进攻。
风雪大怒。
似海浪涛涛而拍击,呼呼的寒风冻结山丘。
奔逃的牛马被冷僵,保持着身前的姿态。
皇帝庄绩在寒风中,望着漫天的大雪,面无表情。
西周的将领也无法劝阻他。
皇帝的十二旒冕冠在风雪中动摇,他的衮服上的十二章纹似乎活了过来一般。
日月浮沉,真龙盘旋,山川隐现。
风雪不能伤他的躯体。
蛮夷部落。
上阙大汗忽然间听闻了营帐外牛羊的惊叫声。
其下属匆匆来报:
“大汗,牲畜多惊叫,相互厮杀,恐怕不吉。”
上阙大汗大惊,牛羊是部落的财物,实在是不能损失。
他便急忙来到羊圈处,便看到了遍地的血腥,那些牛羊在相互杀,血流了一地。
纵使是族人去阻扰,也不能。
那牛羊,或撞地折角死,或撞在栏杆断颈死。
牲畜死去的惨叫声,实在让他心惧。
他此时不再担心牲畜的死去,再不济,明年劫掠几次大申便可以了。
他担心的是,这些牲畜无故而死的背后告诫。
“召黑狐祭司来。”
部落的鬼神祭祀等诸事宜,皆由黑狐祭司掌管。
黑狐祭司听闻了汗王的召见,便匆匆从山洞里走了出来。
他刚走出山洞,便有雪花纷飞而落。
他猛然间心惊,抬头望向天穹,便看见片片地雪花铺天盖地而落,寒风狂躁而起。
他头上戴着的皮帽被大风席卷而起。
“大凶。”他不由说道。
忽然间,一根长矛从天而降,陡然间凿穿其头颅,血液飞溅而起。那长矛没入血肉中,从其双腿间贯出,他整个人便被定住,风雪渐渐冻住他的身体。
他的徒儿悚然,上阙大汗派来的使者也大惊。
此时,风雪更甚。
寒风如刀,他们呼吸困难,又被大雪迷了眼睛。
“回去!回去!”
有人在大喊。
如此短短时间,居然起了如此的风暴和大雪。
他们不得不后退。
但是大雪迷人眼,仅仅是丈许的洞口,他们也找不了。
“该死,找不到回路啊。”
他们惊恐,但是只有风雪回应他们。
数十人,便在风雪中渐渐冻杀。
“该死!”
上阙大汗大怒,因为暴雪来袭凶猛,他不得不退至帐篷。
他此时坐在帐篷中,却是感到了寒冷。
他们世代居于此地,因为气候的变化多端,族人便有了耐寒的体质。
但是现在,他发现,他的体质似乎在失效。
帐篷摇摇欲坠,似乎要被风刮起一把。
营帐油脂灯也在摇摇欲灭。
他几乎不能视物。
“大汗,剖开马肚子取暖吧。”
西周的几个将领说道。
他们爱惜自己的战马,所以在大雪来临的时候,便将战马一齐拉进了营帐中。
上阙大汗点点头,便拿匕首,捅进马脖,将其杀死,而后剖开马的肚子,钻了进去。
其余的将领也开始效仿。
正在巡视部落的蛮夷部队在路途上,遭遇了风雪,大雪障眼,他们便按照以往的经验。
躲在马群中间取暖。
“大家不必惊慌。”蛮夷头子出声安慰,长生天会庇护他们的。
大风渐大,便冻杀了他们。
大雪持续了三个时辰,便渐渐没了风雪。
皇帝庄绩处的风雪并没有蛮夷中心地带的风雪那么大。
这个时候,西周的甲士便从有防寒装备的马车中钻了出来,西周抱团的马也站了起来。
马匹虽然有死伤,但是问题不大。
皇帝庄绩睁开眼睛,其身旁三尺之地,并没有大雪落地。
他此时步下祭坛,风雪便渐渐翻滚漫,将最后一处尘土之地占据。
“想向蛮夷进军。”
皇帝换上戎装,骑在战马上。
此时所有人都有些敬畏地看着皇帝。
这便是承受天命的……天子吗?
他们骑马北上,便看见西周,山丘成为冰原,牛马冻结成冰点雕。
太阳照耀于天穹。
北地的气候开始恢复。
……
帝垒土为坛,焚文祭天。
须臾大雪至,冷风如刀,遍野积雪。
目之所视,山丘冰原,牲畜僵死,此死地冰国也。
甲士皆畏,以为帝神而有灵。
——《申家春秋·祭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