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8章 净水升级

2025-08-21 4457字 2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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领地的心脏在吼——蒸汽机“呼哧呼哧”的喘息是它永不疲倦的脉搏。筋骨在生长——轨道上“咔哒咔哒”的矿车是它延伸的血管。甲胄在硬化——混凝土浇筑的工坊根基是它沉默的骨骼。但林拓知道,这片喧嚣而坚韧的土地,还有一道看不见的伤口在隐隐作痛。

水。

酸雨过后,领地中央那座简陋的【初级净水器】,像个力不从心的老迈哨兵。它用层层砂石和粗布艰难地滤去水中的浑浊与酸蚀的痕迹,勉强供人饮用。但水量太小了!滤芯更换的频率高得吓人,水流细得像垂死老人的喘息。农田灌溉?只能靠青禾带人一桶桶从小溪挑回来,肩膀磨破了皮,效率却低得可怜。更别提熔炼工坊、蒸汽机对冷却水那贪婪的、无底洞般的需求。老张每次来要水,脸上都带着火燎般的焦躁。

水源地那条小溪,也变得不再可靠。上游不知被什么污染了,最近打来的水,总带着一股若有若无的、铁锈混合着腐烂植物的怪味。青禾新育的苗床,浇了几次这种水,叶子边缘就出现了不祥的枯黄卷曲。

“头儿,再这么下去,苗要蔫了!”青禾捧着一片发蔫的叶子,声音带着哭腔,“溪水…越来越不对劲了。”

林拓站在净水器旁,看着工人费力地撬开顶盖,掏出里面己经变成黄褐色、散发着怪味的砂石滤料。旁边堆着的备用滤料,是粗糙的河砂和砸碎的石英颗粒,效果聊胜于无。他舀起一瓢刚滤出的“净水”,对着光看,依旧能看到细微的悬浮物,凑近了闻,那股铁锈似的异味并未完全消失。

不安全!不够用!

领地的心脏在泵动,筋骨在延伸,甲胄在硬化,可维系生命的血液——干净充足的水,却成了卡在喉咙里的鱼刺!

“蓝图库!”林拓的意念带着一股狠劲沉入光幕。目标清晰得如同烧红的烙铁:【净水】!【大量】!【纯净】!【稳定】!

无数碎片信息在脑海中翻腾:

水源: 被污染的溪水,水量大但质差。

需求: 巨量!供给人、田、工坊!

现有基础: 初级净水器的过滤思路(物理过滤+吸附),但效率低下。

新力量: 隔壁那“呼哧呼哧”的蒸汽之力!磅礴、稳定、持续!

材料: 砂石(有)、木炭(大量烧制)、还有…上次探索队带回来的那种灰白色、多孔的轻质矿物!老猫说当地人叫它“灰矸石”,能吸味?

林拓的意念如同狂暴的激流,强行冲撞着蓝图库的运算核心:

抛弃缓慢的重力渗透!用力量!用蒸汽驱动活塞泵!把水强行压上来!提高流量!

过滤层级必须升级!砂石打底,粗滤悬浮物;中间,加入能吸附异味和毒素的东西——烧制过的木炭!活性炭!蓝图库给出了这个模糊但关键的概念!

顶层,加入那种能吸味的“灰矸石”!作为最后的防线!

结构!需要一个塔!让水在重力作用下,自上而下,层层穿透不同的滤料!让蒸汽泵提供初始的、强劲的推力!

代表蒸汽动力活塞泵的复杂结构、代表活性炭(需要特定烧制方法)的黑色颗粒流、代表“灰矸石”的灰白色多孔结构、代表砂石层的黄色光流、代表高耸塔体的线条…围绕着“净化”与“压力”的核心,疯狂地组合、碰撞!

嗡——!

精神层面的压力剧增,蓝图库的光幕剧烈闪烁。活塞泵的密封、滤料配比、塔体承压结构…无数细节问题如同乱麻。但林拓不管了!他只要核心思路——蒸汽强压驱动,多层滤料精滤!

【警告!结构稳定性不足!滤料效能验证缺失!密封方案需完善…】

刺目的红色警报闪烁。蓝图库最终给出的模型,简陋、粗糙,充满了红色问号和“需验证”的注释,像一个摇摇欲坠的骨架。

【解锁成功(残缺):蒸汽动力净水塔(原型)】

【核心结构:】

塔体:粗木框架 + 厚木板拼接 + 内部多层滤料托架(需严格密封防漏)。

滤料层(自上而下):灰矸石层(吸附异味/微量毒素)→ 活性炭层(吸附杂质/色素/毒素)→ 细砂层(过滤悬浮物)→ 粗砂层(初步过滤)。

动力:外置蒸汽活塞泵(利用蒸汽机富余动力驱动),通过铁管将污染水泵入塔顶。

出水:塔底收集池,通过管道分流。

【效能:预估(未经严格验证)。风险:滤料失效/塔体崩漏/蒸汽压力不稳导致事故。】

“残缺就残缺!”林拓猛地睁开眼,眼中布满血丝,“干!总比渴死强!”

领地边缘,靠近污染小溪的高地上,一座丑陋而结实的木头塔拔地而起。它像个巨大的、用厚木板胡乱钉成的方形水桶,比旁边的瞭望塔还高出一截。塔体散发着新鲜木材和劣质桐油的味道。

塔内,工人们正按照林拓那充满问号的图纸,紧张地安装着多层木质格栅托架。每一层之间,都用熬煮过的兽筋和黏稠的沥青混合剂拼命涂抹缝隙,试图密封。

塔外,真正的战场在另外两处。

第一处是“烧炭窑”。不再是烧砖的土窑,而是几个临时挖的闷烧坑。上好的硬木被砍成小块,堆进坑里,点燃后迅速覆盖上厚厚的湿泥和黏土,只留几个细小的出烟孔。浓烈的、带着焦糊味的青烟滚滚冒出。这是最土的法子烧制木炭,更关键的是要得到蓝图库提示的“活化”效果?没人懂,林拓只能下令:烧透!烧得乌黑发亮!烧完再磨碎!

老赵带着人蹲在闷烧坑旁,像守着炼丹炉,眼睛被烟熏得通红,紧张地控制着火候。烧过头了,木炭变成白灰;烧不透,又达不到效果。空气中弥漫着焦糊和木头闷烧的呛人气息。

第二处是“石头滩”。老猫亲自带着一队人,在溪边一片布满灰白色多孔岩石的乱石滩上敲敲打打。他们需要找到纯度最高、孔隙最丰富的“灰矸石”。这石头很脆,一敲就碎,需要小心地挑选、开采、搬运。老猫像挑选宝石一样,捻起一块,对着光看它内部蜂窝般的结构,又凑近鼻子闻了闻——只有淡淡的土腥味,没有其他异味。“就这种!多砸点!”

几天后,所有的“零件”凑齐了。

塔体内部:

最底层:粗大的溪石铺底。

倒数第二层:厚厚的粗河砂,铺得平平整整。

倒数第三层:更细密的石英砂,像一层细腻的灰白色地毯。

倒数第西层:乌黑发亮、被碾成黄豆大小的木炭颗粒(活性炭?)堆了厚厚一层,散发着奇特的吸附性气味。

最顶层:一层灰白色、轻飘飘、布满孔洞的“灰矸石”碎块。

塔顶,一根用厚实铁管(熔炼工坊新挤出来的产能)连接的管道伸出来,连接着旁边一个丑陋的铁疙瘩——蒸汽活塞泵。这玩意儿结构简单粗暴:一个铸铁气缸,一根粗壮的活塞杆,靠蒸汽机的连杆通过曲轴和皮带驱动,往复运动。进水管首接插进浑浊的小溪里,出水管则连接着塔顶的进水口。所有的接口都用浸了油的麻绳和热沥青反复缠绕、封堵。

能堵的地方都堵了,能封的地方都封了。但看着那简陋的活塞泵和粗陋的塔体接口,每个人都捏着一把汗。

“点火!开阀!送汽!”林拓的声音嘶哑,带着破釜沉舟的决绝。

锅炉的火焰熊熊燃烧。蒸汽压力表指针颤抖着爬升。操作员紧张地扳动连接蒸汽活塞泵的阀门。

嗤——!

高压蒸汽冲入气缸!

哐当!哐当!哐当!

巨大的活塞杆如同打桩机般,开始了沉重而有力的往复运动!每一次向前推挤,都带动着进水管产生强大的吸力,将浑浊的、带着铁锈色和腐烂味的溪水猛地抽吸上来!每一次向后回拉,又将吸入的水强行压入连接塔顶的出水铁管!

咕噜噜——!

浑浊的溪水被强大的压力,粗暴地挤进了净水塔顶部的进水口,哗啦啦地冲在最上层的灰矸石滤料上!

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死死盯着塔体。木板拼接的塔身在压力下发出轻微的“吱呀”声,几处没封严的缝隙开始往外渗水!工人们惊呼着扑上去,用麻絮和热沥青拼命去堵。

浑浊的水流冲过灰矸石层,颜色似乎淡了一点点?接着,它渗透下去,涌入乌黑的木炭层。水流的速度明显变慢了,像被无数细小的黑色手掌拉扯、吸附着。流出的水,颜色变成了浅褐色。

再往下,细砂层。水流变得更缓,如同穿过致密的沙漏。浅褐色的水经过这层过滤,颜色进一步褪去,变成了略显浑浊的浅黄色。

最后,粗砂层。水流在这里几乎变成了缓慢的渗透。浅黄色的水经过最后的阻拦,汇聚到塔底,流入一个用水泥新砌的、巨大的储水池。

林拓第一个冲到储水池边。

池中的水,不再是溪水那种令人不安的铁锈色和浑浊,而是一种…接近透明的、带着极淡极淡米黄色的液体。很安静,看不到明显的悬浮物。

他拿起一个木瓢,颤抖着舀起半瓢。

没有那股刺鼻的铁锈和腐烂味!只有一种…非常非常淡的、类似石头和泥土的气息,几乎难以察觉!

“老猫!”林拓把木瓢递过去。

老猫接过,没喝,而是像往常一样,解下腰间的骨匕,将刃尖小心翼翼地浸入水中。几秒钟后,他抽出匕首。光滑的骨刃上,没有留下任何异常的污渍或水垢。他又凑近匕首刃尖仔细闻了闻,眉头微动,然后伸出舌头,极其谨慎地舔了一下沾水的刃尖。

他的眼睛猛地亮了一下!

“淡!很淡的土味儿!没怪味!没涩味!”老猫的声音带着难以置信的激动,“比之前那滤出来的强太多了!像…像深井里打上来的!”

“青禾!”林拓又把瓢递给她。

青禾双手捧着木瓢,看着里面清澈的水,眼圈瞬间红了。她凑近深深吸了一口气,只有极淡的、让人安心的自然气息。她小心翼翼地抿了一小口。

清凉!甘冽!没有异味!没有涩感!只有水最本真的味道!

“是…是好水!头儿!是好水!”青禾的声音带着哭腔,眼泪终于掉了下来,滴进清澈的水瓢里,漾开小小的涟漪。

“出水了!好水!”消息像风一样传开。工人们围拢到储水池边,争相看着那清澈的水流,发出阵阵惊叹。有人忍不住用手捧起就喝,然后发出满足的叹息。

林拓没去看人群的欢呼。他走到那个丑陋的蒸汽活塞泵旁。它还在“哐当!哐当!”地工作着,沉重而有力,像一个不知疲倦的钢铁心脏。每一次往复,都将巨量的浑浊溪水强行抽吸上来,压入高塔。

他抬头,望向那座还在轻微渗水、发出“吱呀”声的木头水塔。它像个笨拙的巨人,肚子里装着砂石、木炭和怪石头,却源源不断地吐出清流。塔顶的进水管还在哗啦啦地注入污水,塔底出水管流出的水,己经汇成一股稳定、清澈的涓流,注入储水池。

水流声,不再是之前净水器那垂死般的滴答,而是持续的、稳定的哗啦声。这声音,混在蒸汽机的轰鸣、车床的吱呀、矿车的咔哒之中,显得那么微弱,却又那么重要。

它不再是维系生存的最低保障。

它是奔涌的生命线。是灌溉农田的甘霖,是冷却钢铁的清泉,是滋养未来的血脉。

林拓伸出手,接住塔底出水管落下的一捧清流。水花溅在脸上,冰凉、纯净。

他咧开干裂的嘴唇,无声地笑了。领地那看不见的伤口,正在这粗糙的钢铁与木石构筑的净化之塔中,被这汩汩的清流,悄然弥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