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程望着师兄手里冒着热气的小笼包，嘴角不自觉地上扬。司徒仪的手指被烫得微微发红，却还是固执地举着那个小小的包子，像是捧着什么稀世珍宝。
"慢点。"刘崇的声音从旁边传来，他伸手接过那个包子，轻轻掰成两半，"刚醒，先吃半个试试。"
司徒仪挠了挠头，有些不好意思："我忘了小程刚醒，不能吃太多。"他转身从袋子里又拿出一个保温盒，"我还买了小米粥，养胃的。"
路程看着师兄忙前忙后的样子，心头涌上一股暖流。他小心地接过那半个包子，咬了一小口。鲜美的汤汁在口中化开，熟悉的味道让他眼眶有些发热。
"怎么样？还是老张记那家的。"司徒仪眼睛亮晶晶的，"我特意让老板多放了点蟹黄。"
"好吃。"路程轻声说，声音还有些虚弱。
刘崇站在一旁，目光在两人之间来回扫视。他伸手调整了一下输液管的速度，又摸了摸路程的额头："体温正常了。"语气平静，但眼角的皱纹却舒展开来。
司徒仪突然想起什么，从口袋里掏出一个皱巴巴的纸袋："差点忘了！"他献宝似的打开，"你最爱吃的桂花糖，我跑了两条街才找到。"
路程怔住了。那是他家附近一家老字号的特产，自从住院后就没再吃过。他没想到师兄会记得这种小事。
"你..."路程的声音有些哽咽。
"别感动太早。"司徒仪咧嘴一笑，露出两颗虎牙，"我偷吃了一块，确实挺好吃的。"
刘崇无奈地摇头，从司徒仪手里拿过糖袋："一天最多两块。"他取出一颗放在路程手心，"含化，别嚼。"
阳光透过窗帘的缝隙洒进来，在洁白的床单上投下斑驳的光影。路程含着糖，甜味在舌尖蔓延。司徒仪拖了把椅子坐在床边，开始絮絮叨叨地讲实验室的趣事。
"...然后那个新来的工作人员，居然把离心机当微波炉用，差点没把老头子气死..."司徒仪手舞足蹈地比划着。
刘崇轻咳一声："注意用词。"
"哦对，是'刘教授'。"司徒仪做了个鬼脸，"不过当时您的表情真的特别精彩，小程你没看到太可惜了。"
路程忍不住笑出声，又赶紧捂住嘴——头还是有点晕。刘崇见状，倒了杯温水递给他："别听他胡说八道。"
司徒仪不服气地撇嘴："我哪有！"他突然压低声音，"不过说真的，老头子这几天可担心你了，天天往医院跑，连他最宝贝的那盆兰花都忘了浇水..."
"司徒仪。"刘崇警告地瞪了他一眼。
路程望向师父，这才注意到他眼下的青黑比昨天更重了，白大褂也皱巴巴的，显然没来得及熨烫。一股酸涩感涌上心头，路程低下头，盯着被角出神。
一只温暖的手突然覆上他的头顶，轻轻揉了揉。路程抬头，对上刘崇平静的目光。
"好好养病。"师父的声音比平时柔和许多，"其他事情不用操心。"
司徒仪在一旁点头如捣蒜："就是就是！实验室有我呢！"他挺起胸膛，"虽然我可能没小程那么靠谱，但基本操作还是没问题的！"
刘崇挑眉："上周打碎的那个商周的青铜器..."
"那是意外！"司徒仪涨红了脸，"而且我己经赔钱了！"
路程看着师兄窘迫的样子，忍不住又笑了。这一次，笑声牵动了胸口，让他轻轻咳嗽起来。两只手同时伸过来——刘崇扶住他的肩膀，司徒仪急忙递上纸巾。
这一刻，路程突然觉得，住院好像也没那么难熬了。
窗外，一只麻雀落在窗台上，好奇地往病房里张望。司徒仪轻手轻脚地走过去，把窗帘拉开一些："透透气，别闷着了。"
阳光倾泻而入，照亮了整个房间。刘崇坐在床边的椅子上，从公文包里取出一个笔记本："今天的查房记录。"他翻开一页，递给路程，"王主任说你再观察两天就能出院了。"
路程接过本子，发现上面密密麻麻记满了各项指标和用药记录，字迹工整得不像是在匆忙中写下的。最后一页还夹着一张便签，画着详细的出院后饮食注意事项。
"师父..."路程的手指轻轻抚过那些字迹。
司徒仪凑过来看了一眼，夸张地倒吸一口气："哇，老头子你这笔记做得比教科书还详细！"他捅了捅路程的胳膊，"我上次发烧三十九度，他就给我发了条短信：'多喝水'。"
刘崇面无表情地合上笔记本："你那次是因为通宵打游戏。"
司徒仪立刻蔫了，灰溜溜地坐回椅子上。路程看着他们斗嘴，嘴角不自觉地上扬。这样的日常，平凡却珍贵。
中午时分，护士来换药。刘崇借机出去接了个电话，病房里只剩下师兄弟二人。
"师兄。"路程突然开口，"谢谢你。"
司徒仪正在削苹果，闻言手一抖，果皮断了："干嘛突然这么肉麻？"他低头继续削，耳尖却微微发红，"我又没做什么..."
路程看着师兄笨拙的动作——苹果被削得坑坑洼洼，果肉都快没了。"够了够了，"他连忙说，"再削就只剩核了。"
司徒仪看着手里瘦了一圈的苹果，不好意思地笑了："嘿嘿，手艺退步了。"他把苹果切成小块，插上牙签，"将就着吃吧。"
路程接过一块，突然说："我记得第一次见面时，你还是个小乞丐的样子，没想到是装的。"
司徒仪动作一顿，眼睛微微睁大："你还记得啊？"
"记得。"路程点头，"那时候我觉得，这个师兄虽然穷困潦倒的，但人很好。"
司徒仪的眼圈突然红了。他别过脸，假装被阳光晃了眼："少来这套...赶紧吃你的苹果。"
刘崇回来时，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幕：路程小口吃着苹果，司徒仪在旁边手舞足蹈地说着什么，阳光洒在两人身上，温暖而宁静。
他站在门口，没有立刻进去。手机里，历史研究所发来的会议通知还在闪烁。刘崇看了一眼，默默按下了"取消"键。
"师父？"路程注意到门外的身影。
刘崇走进来，把手机放回口袋："你系里的事，己经处理好了。"他看了看手表，"该吃午饭了。司徒仪，你去食堂..."
"我知道我知道！"司徒仪跳起来，"清蒸鱼、冬瓜汤、软米饭，不要辣椒！"他得意地看向路程，"这次我可记住了！"
路程惊讶地睁大眼睛。上次住院时，司徒仪给他带了份麻辣香锅，害得他胃疼了一晚上。
刘崇眼中也闪过一丝诧异，随即恢复平静："嗯，快去快回。"
司徒仪风风火火地跑了，脚步声在走廊上渐行渐远。病房里一时安静下来，只剩下监护仪规律的"滴滴"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