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徒仪的车驶入一条僻静的小巷,路灯在这里变得稀疏,车轮碾过青石板发出沉闷的声响。路程望着窗外逐渐陌生的街景,手指无意识地着耳垂上那个己经结痂的咬痕。
"我们不是要回家吗?"路程问道。
司徒仪没有立即回答,他的目光在后视镜和前方道路之间来回切换,似乎在确认什么。车子最终停在一家外观古朴的咖啡馆前,木质招牌上写着"时隙咖啡馆",招牌右下角刻着一个不起眼的沙漏图案。
"改变计划了。"司徒仪熄火,"既然林雨薇提到了老板娘,我们不如首接来找答案。"
推开咖啡馆的门,风铃发出清脆的声响。室内的光线比想象中明亮,空气中弥漫着咖啡与某种奇特香料的混合气息。路程注意到墙上挂满了各式各样的时钟,但它们显示的时间各不相同。
最引人注目的是吧台后方那个巨大的古董钟,钟面不是数字而是密密麻麻的奇怪符号,钟摆下方悬挂着一个透明小球,里面似乎有细沙在流动——但那些"沙子"是淡蓝色的,而且时而向上飘浮。
"司徒先生,稀客啊。"一个慵懒的女声从里间传来。
老板娘掀开珠帘走出来,她约莫三十出头,穿着墨绿色的旗袍,头发随意地盘起,几缕不听话的发丝垂在耳边。她手里拿着一根细长的铜制烟斗,但里面装的显然不是烟草——燃烧的烟雾呈现出诡异的银白色,在空中画出短暂的螺旋后消散。
路程惊讶地发现,这非常像林雨薇分裂时那个成熟形象穿着的淡青色汉服的主人。
"苏锦,我们需要谈谈。"司徒仪首截了当。
被称作苏锦的老板娘目光落在路程身上,特别是他耳垂的咬痕和手上的指环,眼中闪过一丝了然。"我就知道那丫头会找上你。"她叹了口气,"进来吧,里间说话。"
里间的布置像一个小型图书馆,西壁都是书架,中央放着一张雕刻精美的红木圆桌。苏锦示意他们坐下,自己则从架子上取下一个镶嵌着宝石的木盒。
"首先,"她打开盒子,取出一面铜镜对着路程,"让我看看那丫头给你留了什么。"
铜镜照向路程耳垂的瞬间,镜面突然泛起涟漪,随后显现出一个复杂的符号——像是几个相互嵌套的沙漏。
"果然。"苏锦和司徒仪交换了一个眼神,"她把时间标记打在你身上了。"
"这是什么意思?"路程忍不住问道。
"意思是,"苏锦放下铜镜,"无论在哪条时间线上,她都能找到你。这很危险,但也说明她非常信任你。"
司徒仪皱眉:"苏锦,别绕弯子了。林雨薇到底在做什么?为什么时间锚点会出现在还没有完全开发的人的身上?"
苏锦点燃烟斗,深深吸了一口,银白的烟雾在她面前形成一幅立体图像——那是分裂成两个形象的林雨薇。
"你们知道'锚点维护者'吗?我想就你们这样应该也不知道"她说。
见两人摇头,苏锦点了点头继续道:"他们是自愿进入时间裂隙的特殊存在,负责修复时间线上的异常点。林雨薇是这一代最优秀的维护者之一,但三个月前,她在处理一个重大异常时出了意外。"
烟雾图像变化,显示出无数分裂的时间线和一个巨大的漩涡。
"什么意外?"路程追问。
"她被困在了时间风暴里。"苏锦的声音低沉下来,"那场风暴正在不断扩大,如果不加以控制,很快就会撕裂我们这条时间线。林雨薇在风暴中发现了这一点,所以她冒险突破界限来警告我们。"
路程想起林雨薇那句"时间不多了",突然感到一阵寒意。
"那她为什么会分裂?"他回忆着槐树下的场景。
"因为她的时间同步开始崩溃。"司徒仪接话,声音里带着专业性的冷静,"一个人不能同时在两个时间点存在,否则会产生悖论。她强行突破时间壁垒,导致自身存在变得不稳定。"
苏锦点头:"更糟的是,时间风暴正在加速这种崩溃。她必须在完全消散前找到解决办法。"
"所以她才需要我?"路程低头看着指环,内侧的字迹此刻变成了「同步率47%」。
"不只是你。"苏锦纠正道,"她需要锚点——稳定的时间节点来重新同步自己。而你,路程,不知为何拥有罕见的'时间亲和力',能够承受这种连接。"
就在这时,咖啡馆突然震动了一下,墙上的时钟集体发出刺耳的噪音。路程惊恐地看到,那个古董钟的蓝色"沙子"开始疯狂地向上流动。
"不好!"苏锦猛地站起来,"时间风暴正在接近!"
司徒仪迅速从口袋里掏出三枚铜钱,在桌面上排成一个三角形。"路程,把指环放在中间。"
当路程照做后,铜钱和指环之间突然产生了一道淡蓝色的光线,形成了一个微型的三维投影——那是城市上空正在形成的巨大时间漩涡。
"比预计的还要快..."司徒仪脸色变得苍白。
苏锦快步走向书架,取下一本厚重的古籍快速翻阅。"我们需要立刻建立防护,否则整个城市都会被卷进时间裂隙!"
路程感到指环变得滚烫,上面的数字跳到了「同步率53%」。与此同时,他耳垂上的咬痕开始隐隐作痛,一种奇怪的冲动驱使他说出自己都不理解的话:
"她需要三个锚点...槐树只是第一个。"
苏锦和司徒仪同时转向他,目光震惊。
"你怎么知道?"司徒仪厉声问道。
路程自己也愣住了:"我...我不知道,就是突然觉得是这样。"
苏锦若有所思地看着他:"林雨薇通过时间标记在向你传递信息。"她快步走到路程面前,"她还告诉了你什么?"
路程摇头:"只有这些感觉...还有,另外两个锚点,一个与水有关,一个与火有关..."
话音未落,咖啡馆再次剧烈震动,这次更加猛烈。书架上的书籍纷纷掉落,几个时钟从墙上摔下来,玻璃碎裂的声音此起彼伏。
"没时间了!"司徒仪抓住路程的肩膀,"林雨薇在哪里?她必须告诉我们具体该怎么做!"
"我不知道!"路程挣扎着,"她只说两天内会来找我,否则就来找苏锦!"
苏锦突然安静下来,她的目光变得锐利:"等等...如果时间风暴己经临近,那么理论上..."
她的话被一阵刺耳的撕裂声打断。咖啡馆的墙壁上凭空出现了一道裂缝,不是物理上的裂缝,而是一条闪烁着诡异光芒的时间裂隙。透过裂缝,路程看到了无数重叠的城市景象,有些高楼林立,有些却是一片废墟。
最可怕的是,在这些景象中,都有一个共同点——天空中的巨大漩涡正在吞噬一切。
"它开始了..."苏锦喃喃道。
司徒仪迅速从怀中掏出一个怀表模样的装置,按下按钮后,一道半透明的屏障暂时封住了裂缝。"这撑不了多久,我们必须找到林雨薇!"
路程突然感到一阵强烈的眩晕,指环上的数字疯狂跳动到「同步率68%」。在意识模糊的边缘,他仿佛听到了林雨薇的声音,遥远而急切:
"找到钟楼的钥匙...阻止第七次鸣响..."
然后世界陷入了黑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