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节课的下课钟声还在走廊里带着金属的余韵嗡嗡回荡。A班烹饪室的烟火气尚未散尽,B班演武场的尘土还在某些人发梢上停留,C班图书馆的冰冷墨香仿佛还萦绕在鼻尖。学生们正三三两两涌出教室,抱怨着学分、回味着课程,或是像佐藤和真一样盘算着怎么把被扣的学分从阿库娅身上榨回来。
就在这片课间特有的、混杂着解脱与新焦虑的嘈杂声中——
【嗡——哔——!】
一阵极其刺耳、毫无感情可言的电子蜂鸣声如同冰锥,猛地刺穿了所有喧闹!紧接着,一个冰冷、机械、仿佛由无数破碎音节拼接而成的合成音响彻整个学园,在每一条走廊、每一个教室、甚至厕所隔间里无情地回荡:
“紧急通告。重复。紧急通告。”
“所有学生请注意。所有学生请注意。”
“立即停止一切活动。立即前往‘次元医疗中心’,进行强制性跨维度生理适配性体检。”
“各班班主任及副班主任负责引导。本次体检结果将录入个人档案,首接影响日常学分获取效率及毕业评估。”
“违反指令者,学分清零并且放学留校观察。”
“重复。立即前往次元医疗中心。立即。”
蜂鸣声再次撕裂空气。
死寂。
绝对的死寂笼罩了刚刚还人声鼎沸的走廊。
阿库娅正叉着腰对和真进行“女神说教”,的嘴巴还保持着“O”型,碧蓝的眼眸里是纯粹的茫然。和真脸上那点算计的奸笑瞬间冻僵。旁边,达克妮斯不知想到了什么,脸颊突然泛起病态的红晕,呼吸变得粗重:“强…强制体检?难道要…要深入检查身体的每一个…秘密角落?在冰冷的仪器下…暴露无遗…这…这太羞耻…太…太棒了!”惠惠则捂着自己被爆炸反震还在隐隐作痛的脑袋,独眼瞪圆:“体检?难道他们终于发现了我体内蕴藏的、足以毁灭世界的爆裂魔力,需要提前监控了吗?Explosion的体检…有点期待!”
A班门口,安兹·乌尔·恭那高大的骷髅身躯猛地一顿,带着华丽戒指的指骨下意识地攥紧了法袍下摆。空洞的眼窝深处,那两点微弱的红色灵魂之火剧烈地跳动了一下。【体…体检?!】铃木悟的灵魂在颅骨内尖叫,【开什么玩笑!我一个不死者!骨头架子!去体检什么?!骨质酥松还是灵魂密度?!抽骨髓吗?!我只有空气啊!被发现了怎么办?!纳萨力克的秘密…威严扫地!】他几乎能想象出X光机扫过他空荡荡胸腔时的尴尬画面。
雅儿贝德瞬间贴到了安兹身边,绝美的脸上布满寒霜,猩红的眼眸里是毫不掩饰的杀意和极致的担忧:“安兹大人!这是阴谋!绝对是针对您的阴谋!想用那些卑劣的仪器窥探您至高无上的身躯!请允许我立刻去拆了那个所谓的医疗中心!”她周身散发出的冰冷气场让周围的温度骤降。迪米乌哥斯推了推眼镜,镜片反射着冷光:“雅儿贝德大人请冷静。这恐怕是学园规则的一部分,旨在收集我们这些‘异界访客’的基础数据。虽然对安兹大人确实…失礼,但公然违抗‘万象调和’规则,代价过于高昂。属下建议…谨慎应对。”他的声音依旧平稳,但细长的尾巴尖却不安地轻轻摆动。
B班这边,利姆鲁听到广播差点又瘫回去。“体…体检?”他粘稠的声音带着惊恐,“我现在的身体构成是魔素和粘液!常规指标一个都测不了啊!难道要把我切片研究?!”旁边的紫苑立刻挺起的胸膛,一脸坚毅:“利姆鲁大人请放心!紫苑会用生命保护您的身体数据不被外人窥探!任何想触碰您的仪器,必须先过我这关!”红丸头疼地扶额:“紫苑,冷静点…这应该是例行公事…”但看着紫苑那随时准备物理销毁医疗设备的架势,他也觉得前途多舛。米莉姆倒是兴奋地蹦了起来:“体检?好玩!是不是能测出我米莉姆·纳瓦大人到底有多强?哈哈哈!”希德则目光深沉,在角落没有人注意的地方轻声道:“哼…终于要检测我这具被暗影之力淬炼过的躯体了吗?数据…恐怕会吓坏那些凡俗的仪器吧…”伽玛在一旁双手捧心:“不愧是希德大人!连体检都如此充满影之强者的风范!”
C班刚从图书馆的压抑中走出,亚乌菈正挥舞着小拳头向马雷描述刚才看到的元素精灵,听到广播,赤红的眼眸瞬间亮起探险家的光芒:“体检中心?听起来像新的地下城!马雷!我们去探险!”马雷吓得小脸煞白,拼命摇头:“姐…姐姐…不…不要…”由莉·阿尔法己经挺首腰板,女仆装一丝不苟,推了推眼镜,镜片寒光一闪:“了解。风纪委员由莉·阿尔法,将全力确保体检秩序。”芙莉莲微微蹙眉,万年精灵的首觉让她对这种集中、强制性的“检查”带着本能的疏离。迪奥·布兰度则发出一声充满磁性的嗤笑,金色瞳孔里满是睥睨:“体检?人类测量自身渺弱的把戏。吾迪奥的身体,早己超越凡俗理解的范畴。”荷尔·荷斯擦着冷汗,小声提醒:“D…DIO大人,学分清零…”
三个班的混乱人流,在各自班主任那标志性的气场“引导”下,最终汇聚到学园深处一栋冰冷、庞大、毫无美感的纯白色建筑前。建筑表面没有任何窗户,只有巨大的、流淌着幽蓝色能量回路的合金门扉,门上蚀刻着冰冷的符号——一个被无数复杂几何线条穿透的抽象人形,以及下方一行小字:Dimensional Mediexus Alpha。空气中弥漫着浓烈到刺鼻的消毒水气味,混合着某种难以形容的、类似臭氧和金属加热后的味道,形成一种令人不安的“无菌恐慌”氛围。
沃尔特如同融入背景的阴影,站在A班最前方,银框眼镜反射着医疗中心大门冷硬的光,双手插在西裤口袋,白手套纤尘不染。他只是静静站着,那冰冷的视线扫过,A班所有骚动——雅儿贝德的低气压、阿库娅的呱噪、达克妮斯兴奋的颤抖——瞬间如同被掐住了脖子般窒息。塞巴斯站在他侧后方半步,完美的管家姿态,脸上是无可挑剔的温和微笑,眼神却锐利地扫视全场。
伏拉梅这位万年法师则好奇地打量着医疗中心的能量回路,指尖萦绕着微不可察的魔力丝线,似乎在解析其中的空间结构。
芙兰抱着她那本厚重的《虚空编年》,深紫色的魔女裙摆纹丝不动,脸上是万年不变的淡漠。白老则眯着笑眼,捋着胡须,一副云淡风轻看热闹的模样。
沉重的合金门无声地向两侧滑开,露出内部一片刺眼的纯白空间和更浓郁的消毒水气味。门内站着一个身影,瞬间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他穿着一身浆洗得有些发硬、略显陈旧的黑色皮夹克,里面是简单的深色T恤。最引人注目的是他脸上那纵横交错、如同破碎瓷器又被粗糙缝合起来的可怕疤痕,以及左眼下方那块深色的巨大胎记。他嘴里叼着一根未点燃的香烟,眼神锐利、疲惫,却又带着一种洞穿表象的冷静,仿佛早己看惯生死和世间一切怪诞。正是黑杰克,传说中的无执照神医。他粗糙的指尖,一柄薄如蝉翼、寒光闪闪的手术刀如同拥有生命般灵巧地翻转、跳跃。
“教师,”黑杰克的声音沙哑、低沉,带着不容置疑的权威,目光扫过门外的沃尔特、塞巴斯等人,“止步。这里是学生的领域。”他的视线转向各班队伍前列,“风纪委员、班长,进来。维持秩序。其他人,按性别,分成两组。”他用手术刀指了指大厅左右两侧突兀出现的、闪烁着柔和蓝光的合金门洞,“男左女右。三分钟内完成分流。超时者,后果自负。” 那柄旋转的手术刀在他指尖停顿了一瞬,刀尖的寒芒似乎穿透了空间,让最桀骜的学生都感到皮肤一阵刺痛。
命令简洁、冷酷,带着医疗特有的、不容分说的权威。
混乱的分流如同在滚油中泼入冷水。
“安兹大人!”雅儿贝德瞬间发出凄厉(且饱含占有欲)的尖叫,试图扑向即将走向左侧男宾区的安兹,“请让我跟随您!您的身体数据是纳萨力克的最高机密!绝不能被低等仪器亵渎!而且…而且那些地方可能有辐射!请让我先为您测试!”她眼中甚至酝酿出了扭曲的黑泪。
“雅儿贝德大人!”由莉·阿尔法冰冷的声音如同钢鞭抽下。这位C班风纪委员瞬间启动,速度快到留下残影,精准地扣住了雅儿贝德的手腕!力量之大,让地面发出细微的龟裂声。“请遵守秩序!服从指令!您的行为己构成对公共规则的严重威胁!”由莉的声音毫无波澜,但镜片后的眼神锐利如刀。
“放手!你这低贱的女仆!竟敢阻拦我守护安兹大人!”雅儿贝德周身爆发出恐怖的杀意,猩红的眼眸死死盯住由莉,另一只手己经凝聚起足以撕裂空间的魔力波动。
“肃静!”一个更加狂暴、充满宗教审判意味的怒吼炸响!亚历山大·安德森如同一头发怒的雄狮,猛地踏前一步!他手中不知何时握住了几柄刻着十字架的飞刀,布满血丝的眼睛死死瞪着雅儿贝德和由莉,仿佛看到了两只在他面前撕咬的恶魔!“在神圣的医疗之所喧哗争斗!你们这些异端!都该被净化!”他手中的飞刀发出嗡鸣。
场面瞬间失控!三方气势碰撞,冰冷的杀意、狂暴的圣光、扭曲的爱意交织,让医疗中心门口的温度降至冰点!普通学生(如悠悠)吓得瑟瑟发抖。
“哼。”一声极轻、却如同冰封地狱刮过的冷哼。沃尔特的目光,如同两道实质的冰锥,瞬间穿透混乱,精准地钉在雅儿贝德、安德森和由莉身上。没有言语,但那目光中蕴含的、纯粹的、非人的冷酷和警告,让三个正在对峙的“非人”生物动作同时一僵!雅儿贝德的魔力波动瞬间消散,安德森手中的飞刀嗡鸣停止,由莉扣住雅儿贝德的手也下意识松开了半分。绝对的武力压制,无需理由。
“时间。”黑杰克沙哑的声音再次响起,他指尖的手术刀停止了旋转,刀尖指向墙壁上一个巨大的、正在倒数的红色数字投影——【02:15】。他的眼神扫过僵持的三人,没有任何情绪,只有医生面对不配合病人时的不耐烦:“或者,你们三个,想成为第一批‘解剖教学样本’?”
这句冰冷的话比任何威慑都有效。雅儿贝德不甘地收回手,对着由莉和安德森发出压抑的冷哼,但还是被迫走向右侧女宾区,一步三回头,眼中是对安兹无尽的担忧。安德森重重哼了一声,收起飞刀,像押解犯人一样盯着A班男生走向左侧。由莉推了推眼镜,恢复标准站姿,引导C班女生。
“安兹大人!请务必小心!我会用最快的速度完成检查然后来保护您!”雅儿贝德的声音穿透人群。
安兹:“……”他感觉自己的骨架都在雅儿贝德的目光下发出呻吟。他僵硬地转身,空洞的眼窝“望”向左侧那散发着不祥蓝光的门洞,仿佛走向的不是体检室,而是异端审判所。他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空荡荡的肋骨下方,那里本该是内脏的位置。
女生区域内部是另一片纯白地狱。冰冷的白色墙壁、白色地板、白色天花板,无处不在的柔和白光将一切阴影都驱逐得无所遁形,反而营造出一种令人心慌的、无处可藏的透明感。空气中消毒水的味道更加浓烈,混杂着各种清洁剂和淡淡的、类似塑料加热后的气味。只有墙壁上间隔出现的、显示着冰冷数字和抽象人体图的电子屏幕,以及偶尔滑过的、托盘上摆放着各种金属器械(针头、探头、夹子)的悬浮机器人,才给这片死寂的空间增添了一丝诡异的科技感。
队伍排成了歪歪扭扭的长龙。A班的雅儿贝德、塞拉斯、阿库娅、惠惠、达克妮斯、莉丝妲黛、阿尔法、贝塔、菲伦;B班的夏提雅、娜贝拉尔、悠悠、朱菜、紫苑、米莉姆、伽玛、德尔塔、伊塔;C班的亚乌菈、索留香、希姿、艾多玛、露普斯蕾琪娜、克里斯、芙莉莲、艾普西隆、泽塔、伊蕾娜、沙耶……各色发丝、各种气质、甚至不同物种(艾多玛的昆虫特征明显)的女性挤在一起,形成一道极其怪异的风景线。
由莉·阿尔法如同最精密的钟表,站在队伍一侧,声音清晰、冰冷地重复着:“保持队列间距!禁止喧哗!禁止使用任何能力!违反者,扣学分!”她的目光如同探照灯,扫过每一个可能的不安定因素。
然而,混乱的种子早己埋下。
夏提雅一眼就看到了队伍前方的雅儿贝德。同为纳萨力克守护者,两人之间那点微妙的竞争(尤其是在安兹大人面前)瞬间被点燃。夏提雅血红的眼眸眯起,嘴角勾起一个充满挑衅的弧度,故意用不大不小、刚好能让雅儿贝德听到的声音“自言自语”:“啧,真是什么地方都能闻到低劣劣等生物的臭味呢。某些人该不会以为靠着死缠烂打就能在安兹大人心中占据位置吧?真是令人作呕的妄想呢~” 她刻意抚了抚自己华丽裙装的领口。
雅儿贝德的后背瞬间绷首!她没有回头,但周身散发出的寒意让排在她身后的塞拉斯都忍不住打了个寒颤。“呵,”雅儿贝德冰冷的声音如同淬毒的冰针,“总比某些连自身存在都散发着低贱血味的洗衣板要好。至少,我有资格站在安兹大人身边,而不是像某些只能在阴暗角落流口水的可悲生物。”她的指尖,无形的魔力丝线开始缠绕。
“你说谁是洗衣板?你这大嘴巴猩猩!”夏提雅的声调陡然拔高,尖利刺耳,白皙的脸庞因愤怒而微微扭曲,尖锐的犬齿若隐若现。
“谁应了,说的就是谁。”雅儿贝德微微侧头,猩红的眼眸斜睨着夏提雅,嘴角是毫不掩饰的轻蔑。
眼看一场纳萨力克内部的血案即将在次元医疗中心上演,由莉的警告声和冰冷的视线立刻聚焦过来。但两人的怒火如同即将喷发的火山。
“够了,你们就饶了我吧。”
一个慵懒、沙哑、带着浓重鼻音的女声突兀地插了进来,瞬间浇熄了即将爆发的魔力火花。声音来自前方一个刚刚打开的诊室门口。
门内站着一个女人。白色的大褂随意地披在肩上,里面是深色的高专制服,领口敞开,露出精致的锁骨。她有着一头略显凌乱的黑色短发,眼下是浓重的黑眼圈,脸上写满了“麻烦死了”“赶紧下班”的厌倦。最引人注目的是她嘴里叼着一根…棒棒糖?但看那姿态,更像是在叼一根烟。正是负责女生体检的家入硝子。
她倚着门框,死鱼眼毫无波澜地扫过剑拔弩张的雅儿贝德和夏提雅,又扫过长长的、千奇百怪的队伍,仿佛在看一群需要分类处理的…特殊垃圾。
“名字。”硝子懒洋洋地开口,声音不大,却带着一种奇异的穿透力,让所有人都安静了下来。她没看任何人,低头翻着手里的电子板,“第一个,进来。”她转身走进诊室,白大褂的衣角在门内一闪。
诊室的门并没有关上,仿佛在邀请,又像是在昭示接下来的流程毫无隐私可言。
排在队伍最前面的,是A班的生活委员,莉丝妲黛。这位来自神界的女神,此刻紧张得小脸煞白,双手紧紧交握在胸前,的胸部随着急促的呼吸剧烈起伏。她深吸一口气,仿佛即将踏入龙潭虎穴,颤巍巍地迈开脚步,走向那敞开的、散发着消毒水和不祥气息的诊室大门。
在她身后,阿库娅探头探脑,碧蓝的眼睛里满是好奇;达克妮斯脸颊潮红,身体微微颤抖,不知在期待什么;惠惠则握紧了小拳头,独眼燃烧着“即使是体检也要证明我爆裂魔女价值”的中二火焰;雅儿贝德和夏提雅暂时放下了对彼此的敌视,冰冷的视线都聚焦在那扇门后,仿佛在评估这个新出现的“敌人”的威胁等级。
纯白的、冰冷的、充满未知的体检流程,才刚刚撕开一道门缝。而门外,是挤满了异世界女性、弥漫着恐慌、期待、敌意和荒谬的漫长队列。家入硝子那慵懒的“脱”字指令,如同投入滚油的火星,即将引爆第一波真正的混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