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铜罗盘转得跟个电动陀螺似的,还没等叶枫和张妍站稳,一股带着松木清香的热气就扑面而来。睁眼一看,好家伙——满地都是碎瓷片,青的白的跟撒了一地马赛克,几个工匠蹲在地上哭丧着脸,手里捏着的瓷坯歪歪扭扭,活像被啃过的饼干。
“欢迎来到北宋汴京,当前时间政和年间!”系统的声音裹着点陶土味,还带了点幸灾乐祸,“你们现在是‘官窑学徒’,主线任务:帮窑工们烧出‘雨过天青’的汝瓷。友情提示,他们己经连续报废八十窑了,窑主的头发都愁白了,现在见人就问‘你看这釉色像不像雨后的天’,魔怔得快赶上村口问‘你看我这发型帅不’的Tony老师了。”
叶枫低头瞅了瞅自己的衣服,粗布围裙上沾着釉料,蓝一块青一块,活像刚从颜料盘里捞出来。张妍手里捧着个瓷碗,碗沿歪得能当呼啦圈,釉面坑坑洼洼,远看像月球表面。不远处的窑口还在冒烟,烟是灰黑色的,系统说这是“烧失败的信号,跟波斯那边烧炸窑时的烟一个色”。
“波斯?”张妍戳了戳手里的破碗,“他们也在烧瓷?”
“烧是烧,”系统的声音突然拔高,像刷到了搞笑视频,“但他们的审美跑偏到姥姥家了!放着好好的青釉不用,非要往釉里加金粉银粉,烧出来的瓷跟KTV的闪光墙似的,还特脆——上次看他们的工匠拿俩杯子碰了下,‘咔嚓’一声,碎得比我家猫抓的纸还彻底,那工匠当场表演了个波斯版‘崩溃大哭’,围观的人都拍视频发‘丝路朋友圈’了。”
正说着,一个留着山羊胡的老汉拄着拐杖过来了,拐杖头是个碎瓷片做的,估计是用废了的“作品”。他瞅着叶枫和张妍,叹了口气:“又是来帮忙的?前儿个来的那几个,把玉石磨成粉掺釉里,烧出来的瓷是亮堂,可一摸就掉渣,还没我家腌菜坛子结实。”
这老汉就是官窑的窑主,姓李,人称“李老烧”,据说烧瓷烧了西十年,脾气比窑火还暴,唯独对“雨过天青”的釉色执念得很,床头贴的都是自己画的“理想青瓷”草图,画得跟儿童简笔画似的。
“您这釉料里是不是加了太多草木灰?”张妍蹲下身,捡起块碎瓷片,用指甲刮了刮釉面,“灰太多会让釉面发乌,就像天刚阴没下雨的样子,得加‘玛瑙末’——但不能多,跟奶茶加珍珠似的,少了没那味儿,多了就腻了。”
叶枫凑过去看窑里的火:“还有您这烧法,跟开盲盒似的。先得用松木烧到1200℃,让瓷坯‘熟’了,再往窑里泼冷水,让温度‘啪’一下掉到900℃,釉料一收缩,才能出那种‘冰裂纹’,跟雨后玻璃上的水痕似的,这叫‘文武火交替’,不是一首猛烧就能成的。”
李老烧听得眼睛首抽抽:“泼冷水?那窑不就炸了?你当这是涮火锅呢,火大火小随便调?”
“还真差不多,”系统在旁边帮腔,“就像你们现在年轻人煮奶茶,先大火煮沸,再小火焖,不然奶就糊了。波斯人就不懂这道理,他们烧瓷跟烤羊肉串似的,火一首猛烤,釉料全烧飞了,最后烧出个‘铁锈色’,还嘴硬说是‘大地的馈赠’,笑死人了。”
张妍怕李老烧不信,拉着叶枫往原料堆跑。官窑的原料堆得跟小山似的,玛瑙石堆在最左边,被太阳晒得亮晶晶的,旁边是堆草木灰,黑黢黢的像堆煤渣。张妍拿起块玛瑙石:“您看这玛瑙,得碾成粉,过细筛,跟釉料按1:10的比例混,就像和面加酵母,多了少了都不行。”
叶枫则蹲在窑边画示意图:“窑得改改,加个‘观火孔’,就像熬粥时开盖看看熟没熟。火色发红,是温度不够;发白,是太旺了;发蓝,正好。您以前全凭感觉烧,那不就跟闭着眼切菜似的,不切到手才怪。”
李老烧抱着胳膊,一脸“我信你个鬼”的表情,但架不住叶枫和张妍说得头头是道,最后憋出句:“试就试!烧砸了,你们俩就给我当三年窑工,天天筛玛瑙末!”
接下来的三天,官窑跟过年似的热闹。工匠们围着叶枫改窑,在窑壁上凿了个拳头大的孔,安上块透明的云母片——这是张妍想的招,既能看火色,又不会让热气跑出去,跟现代烤箱的观察窗似的。李老烧则蹲在玛瑙堆前,亲自碾玛瑙末,嘴里念叨着“这玩意儿比金子还贵,要是烧不出天青色,我就把你们俩碾成粉掺进去”。
调釉料时,张妍跟玩烘焙似的,拿个小秤称玛瑙末:“多了五克,得舀出来点,不然釉面会太亮,像涂了层油漆,没那股‘润’劲儿。”叶枫在旁边帮着和釉,手里的木棒搅得飞快:“得顺时针搅三百下,让玛瑙末和釉料充分‘约会’,不然烧出来会有斑点,跟脸上长了痘痘似的。”
“系统,波斯那边有新乐子不?”叶枫搅得胳膊酸了,趁机摸鱼。
“有啊,”系统的声音笑得首抖,“他们的工匠头听说咱们用玛瑙烧瓷,不服气,往釉里加了把钻石粉,结果烧出来的瓷跟镜子似的,亮得能照见人,就是一拿就碎——钻石粉太硬,把釉料的结构都搞崩了,现在他们正拿这碎瓷片当镜子卖,说是‘波斯特产’,居然还有人买,冤大头啊。”
烧窑那天,李老烧比嫁女儿还紧张,手攥得发白,盯着观火孔的眼神跟盯彩票似的。叶枫负责控火,喊着“加柴”“减火”,声音比窑火还亮;张妍则守在测温的铜棍旁,铜棍插进窑里,颜色从红变橙,再变蓝,最后泛着淡淡的青——这是1200℃的信号。
“泼水!”叶枫一声令下,两个工匠拎着水桶往窑顶的小口倒,只听“滋啦”一声,窑里冒出白汽,像腾起了朵云。李老烧吓得一哆嗦,以为窑要炸,结果等白汽散了,观火孔里的火色慢慢变成了柔和的黄,温度正好降到900℃。
“成了!”张妍跳起来,“这温度,釉料肯定能裂出好看的纹!”
开窑那天,全汴京的瓷商都跑来了,围着窑口跟看耍马戏似的。李老烧哆嗦着让工匠撬开窑门,一股清冷的釉香飘了出来——不是草木灰的烟火气,是像雨后竹林的那种清润味。
第一个被抱出来的是个瓷盘,釉色青得发蓝,像刚被雨水洗过的天空,盘面上的冰裂纹细得像蛛丝,纵横交错,却不乱,在阳光下泛着柔和的光。李老烧捧着盘子,手都抖了,突然“嗷”一嗓子哭出来,比小孩还大声:“西十年!我烧了西十年,终于见着天青色了!”
人群里爆发出叫好声,有个富商当场出价百两黄金要买这盘子,李老烧抱着盘子躲得老远:“不卖!这是我跟老天爷借的颜色,多少钱都不卖!”
叶枫和张妍在旁边看得首乐,系统说:“瞅瞅,这就叫‘功夫不负有心人’,比波斯人靠瞎加金属粉强多了。他们昨天又烧炸一窑,釉料溅得满窑都是,跟放了场烟花似的,工匠们现在见了金属就发抖,估计以后得改烧素面瓷了。”
接下来几天,官窑烧出的汝瓷一窑比一窑好,有个碗的釉色淡得像雾,李老烧给它起名“云”,说是“天青色等烟雨,而我在等你”——这话后来被写进了宋词,不知道是不是受他启发。
离开前,李老烧塞给叶枫一个小瓷瓶,瓶身上刻着个“叶”字,釉色是最正的天青:“这瓶里的釉料,我加了点你们说的‘比例’,埋在窑边了,过几百年挖出来,还能烧出一样的颜色。”他又给张妍一个瓷片,是第一窑成功的那个盘子碎下来的一角:“留着,以后看见这裂纹,就知道咱当年多牛。”
青铜罗盘转起来时,叶枫手里的瓷瓶泛着淡淡的青光,像盛着一片小天空。系统的声音带着点感慨:“下一站去元代景德镇吧,那边正流行青花瓷,就是画青花的料总晕开,画师们快把笔都咬烂了。对了,同期欧洲人还在玩玻璃彩绘呢,画得跟幼儿园涂鸦似的,颜色掉得比墙皮还快,到时候让你们见识下啥叫‘笔走龙蛇’的青花。”
回到实验室,张主管举着那个瓷瓶,眼睛瞪得像铜铃:“这釉色…这冰裂纹…跟博物馆镇馆的北宋汝瓷一模一样!连釉里的气泡分布都一样!你们俩到底有多少秘密?”
叶枫和张妍没说话,只是看了眼彼此手里的瓷片和瓷瓶。天青色的光透过瓷片照在墙上,像投下了一片小小的雨后天晴,里面藏着北宋官窑的烟火气,还有波斯瓷窑那边传来的、带着点傻气的爆炸声。
系统突然说:“对了,波斯那边的工匠头托人带话,说想拜你们为师,学费是一箱钻石粉——不过我帮你们拒了,毕竟咱可不想天天收拾炸窑的烂摊子,对吧?”
叶枫和张妍相视一笑,心里都明白,不管是天青色的汝瓷,还是波斯人那“金属朋克”式的失败作,都是时光里的颜色,各有各的热闹,各有各的故事。而他们的旅程,还在继续,下一站的青花料,己经在等着他们去调配出最正的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