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时辰后，己是正午，众人终于飞抵荒道原上空。
陆晚立于飞行符流光之上，俯瞰大地，只见眼前尽是焦黄荒芜。杂草丛生，残破的山丘千疮百孔，仿佛早被魔气腐蚀，地裂如蛛网般蜿蜒蔓延。
流云停下身形，众人也随之落地，一时间灵息交织，化作道道清光，将周遭魔气驱散。
念慈环顾一圈，朝流云点头：“此地魔气尚浅，可布防御阵。”
此地距离宗门极远，队中多数筑基弟子尚不通御剑之术，包括陆晚在内。飞行符价格不菲，众人又要在此地驻扎半月之久，是以早有准备。
念慈精于阵法符箓，兼懂医术，虽非正统医修，却也熟知疗伤之法。
修者御敌救人本就基本，唯有医修才会专精深入。
在念慈指引下，很快，一道简易防御阵法布成。
她依八卦方位，依次安置七枚鹅卵般大小的灵石，灵力激荡，随着阵纹亮起，一道回灵阵法成型。
阵中灵气流转，身处其内，灵力恢复速度大大提升。
安顿完毕后，流云取出一枚碧青玉盘，正是机关阁新制的寻魔盘。玉盘灵光跳动不定，盘面箭头指向东北方，箭头渐渐有墨色气丝萦绕。
流云眉头一皱：“此方位有一头筑基中期魔兽，恐怕己显狂化征兆。”
“狂化？”有人惊疑低声。
“受魔气侵蚀至深，神智尽失，凶性大增，攻击无章可循。若遭此类魔兽围攻，务必速战速决，切不可久战。”流云神色凝重。
众人神色愈发严峻，陆晚脑海却不由浮现雪山那头异变白猿，想起它清醒过后那一瞬，看向自己的复杂眼神，心里漫过一丝恍惚。
“陆师妹，要不要先歇息片刻？”流云见她神色恍惚，温声问道。
“不必了。”陆晚回神摇头，“师姐安排便是。”
“你初次除魔，我带你先看看。”流云道，“其他人分头巡查，清理修为低下的魔兽。”
话音未落，她己施展轻功，朝东北方向掠去。
陆晚毫不迟疑地施展神行，紧随其后。
不过一刻钟，流云抬手示意她收敛气息，随后身形轻巧地落在一处山丘之上。
陆晚亦随之落下，探头望去，便见丘下趴着一头庞大的棕熊，它浑身缭绕着漆黑魔气，鼻息粗重，沉眠未醒。
呼吸间魔气之浓烈，让人心悸。
“我们现在偷袭？”陆晚低声问。
流云立刻摇头：“这些被魔气感染的凶兽筋骨强悍，动作极快，寻常灵器难以一击毙命。更可怕的是，它所伤之处，会被魔气侵蚀，伤口极难愈合。”
“那怎么办？”陆晚眉头微蹙，这玩意怎么看都像是修仙版的丧尸。
“只能趁它未醒前，设法将落日峰炼制的驱魔丹塞进它口中，暂缓魔气爆发，才有一线机会击杀。”
“可眼下魔气蔓延，受感染者只怕会越来越多，驱魔丹用得完吗？”
“长老们也在想方设法。”流云低声道，“我们目前只能以此应对。”
陆晚沉默片刻，又问：“那被魔气侵染的人呢？”
流云一顿，才道：“若感染尚浅，服用驱魔丹仍有可能清醒。”
“那严重的呢？”陆晚眼神复杂，“据我所知，魔气入体若无人引导抵御，很快就会吞噬神智。”
这一次，流云没有回答。
她沉默中，陆晚脑中却浮现原书中的某一章——那时，被感染的人因无法判断是否有害，被西大宗门联手“安置”于各地医馆，宣称治疗，实则悄然斩杀。她心头一沉，声音低低开口：“就没有别的办法了吗？”
“有。”流云沉声，“传言，有一种名为‘鬼门十八针’的秘法，可驱逐体内魔气，逆转生息。”
陆晚心头一震，正待追问，却听流云继续道：“不过此法，据说当今世上唯有一人能施——鬼医莫愁。而她，己失踪很多年了。”
“鬼医莫愁？”陆晚闻言一愣，这名字她并不陌生，曾在只言片语中数次听过。
流云看了她一眼，似有些惊讶：“陆师妹也知道？”
“偶尔听人说过。”陆晚轻描淡写道，“既然此法如此神异，怎会无传承？哪怕鬼医莫愁不在，也应有后人传习。”
“因为此法，唯有身怀魔气之人方能修炼。”流云叹道，“而这，也是她最大的异处。”
“她……是魔人？”陆晚难以置信。
“传说她母亲怀胎时不幸染魔，生下她后力竭而亡。”流云语气复杂，“她天生便携有魔气，性命本应短促，却因某种奇异体质，与魔气共生，反而练就出这世间独一无二的‘鬼门十八针’。”
山风吹过，远处魔气翻涌，那头沉睡的棕熊忽然动了动，鼻端传来低低的嗅探声。
陆晚心中一凛，下意识握紧拳头。
“不要轻举妄动”流云按住她“走！”
两人施术，顿时掠出两里地外，流云这才缓下脚步，陆晚紧随其后，忍不住问道：“难道除了那鬼门十八针，就没有别的办法了吗？”
“应该是有的。”流云望着遥远的天边，语气却透着迟疑，“你看罗师姐炼制的驱魔丹，不就能暂缓魔气侵蚀么？只是……”
她话音一顿，神情露出几分犹豫。
陆晚看着她，低声接道：“只是她的心思，根本就不在驱魔丹上。”
流云微微一怔，随即叹了口气，“你也看出来了……其实，从落日峰收集封穴泪，我就明白，她从没将精力放在这上头。”
陆晚心头微微一紧，语气却尽量平稳：“她师尊重病，她自是不会袖手旁观。”
“不。”流云却摇头否定，声音低缓却清晰，“是因为她知道，无论如何改良驱魔丹，都无法救治青阳师伯。”
陆晚闻言，心中一震：“你是说……青阳长老也是感染了魔气？”
流云没有作答，只是神色复杂地看了她一眼，道：“先回去吧。”
一时间，两人都不再说话，只是并肩向防御阵法所在之地行去。
途中气氛凝重如铅，忽然，流云脚步一顿，眉心骤然紧蹙，似是收到了传音符中的消息。
“怎么了，云师姐？”陆晚察觉异样，心头顿生不安，急忙追问。
“出事了。”流云抬头看向远方，眼中多了几分焦急，“怀骨他们在清理周边低阶魔兽时，意外惊动了一只筑基后期的魔兽，只怕……这一战不好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