归途之上，气氛沉寂。
水月终是按捺不住对迷失海的好奇，问道：“师尊，那迷失海……到底通往何处？”
云渺真人沉默片刻，才道：“传说迷失海通向九幽，但……世上未曾有人回来佐证。”
水月皱眉，略一思索，又道：“那师尊早知道幻璃镜里有迷失海了么，为何不与我说？”
云渺真人神色微敛，轻声道：“你自幼好奇心极重，若告知于你，你非得一探究竟。”
水月撇撇嘴，小声嘟囔：“弟子又不是不识轻重……”
“那青龙呢？”她忽又追问，“幻境中……真的有青龙吗？”
云渺真人步伐微顿，目光投向远方层云，声音缥缈：“有或无，皆系于缘法二字。机缘如风，无形无相，却早有因果注定，强求不得。”
陆晚听得心头微凛。
这青龙机缘，本是原作者为凌易所设，如今凌易生死不明，机缘自然消散。
她小心翼翼地瞥向身侧的罗芷柔，却见她眼中残留的惊怔早己褪去，神色复归那惯常的、令人捉摸不透的沉静。
陆晚有些黯然，她原以为，自己己是这个世界的主角，可现实又一次打脸。
师姐是不是很失望？她不禁想起幻境中所见的息宁子，那个人跟她到底有什么关系？他在对弈，可他又在跟谁对弈呢？
就在陆晚思绪纷乱间，众人又行至那黑水湖畔。
只见云渺真人袍袖一挥，再次施展那“千岩诀”的神通，带众人安然渡湖。
陆晚回头望向那被浓雾吞噬、深不可测的黑水湖，心想，凌易怕是要永困其中了。
这次幻璃境之行，虽然没有取得青龙龙衍，却也彻底摆脱了男主，也算有所收获。
出了幻璃境，众人纷纷御剑归途。
洛倾颜临走时回首凝望，神色说不清是释然还是疲惫。
陆晚亦召出机关木鸟，与罗芷柔同归，只是与来时满心的希冀和期望，现在均是落空。
木鸟展翅，掠过长空。
两人谁都没有说话。
下方是浩瀚无垠、波光粼粼的海面，风声在耳畔呼啸。
陆晚的心如同这悬空之境，七上八下，她终是按捺不住，轻声问道：“师姐…你是不是很失望？”
罗芷柔的声音依旧平淡无波，听不出情绪：“天意如此，何来失望。”
陆晚闻言，心头稍安。想到罗师姐身为书中反派，心志坚韧远超常人，岂会轻易颓唐？便试图轻松道：“师姐说的是，待三个月后空林真人丹成，咱们再去抢他一回便是。”
话音刚落，陆晚敏锐地察觉到身后之人似乎极轻的吁了口气，紧绷的气息悄然散去。
罗芷柔的声音里带上了一丝难得的慵懒：“师妹这做派，倒像是立志要当个邪修？整日里盘算着打家劫舍，不劳而获？”
“我哪有……”听出她语气中的轻松，陆晚也不由放松下来，下意识反驳道，“我这……还不是跟师姐学的？”
“是么？”罗芷柔尾音微扬，微微一顿，道“陆师妹不是有三个师姐么？到底…是跟哪一位师姐学的？”
“自然是跟你。”陆晚不假思索，脱口而出。
“哦”罗芷柔只轻轻应了一声，随后不再言语。
她的停顿，恰如投入湖心的石子，瞬间在陆晚心中掀起波浪。
她不禁想起风清那句戏谑之言:
“陆师妹，你这有三个师姐呢，到底喜欢哪一个啊？”
师姐此问……莫非是在试探，那句话的答案吗？
陆晚的心跳骤然乱了节奏，她心头一热，悄然放缓了机关木鸟的速度，风声轻柔:“师姐，我在试炼台上对你说的那句话，你听见了吗？”
许久，罗芷柔才缓缓开口，语气里带着一种前所未有的郑重与认真，“哪种喜欢？”
陆晚的声音因激动而微颤：“就是男女之情的那种喜欢。”
又是几息令人窒息的沉默。
罗芷柔再次开口，语气异常的平静：“那就请师妹详叙，喜欢我的理由。”
“啊？”陆晚的脸颊瞬间红得发烫，这还需要答辩？她结结巴巴地组织语言：“因…因为师姐待我极好，不仅多次救我性命，护我周全，还教会了我很多东西……”
闻言，罗芷柔似乎有些不满，道“举例说明”
陆晚定了定神，思绪被拉回过往的点点滴滴，声音渐渐柔和:
“我被洛师姐捡回去的时候，奄奄一息，若不是师姐用真元灵气温养我，我早就己经死了。”
“师姐，我喜欢被你捧在手心里的温柔，喜欢你漫不经心唤我过去时的宠溺，也喜欢…那种只有我们两个人的细腻的相处，和无需言语便心意相通的默契与安宁。”
“每次我与凌易起争执，师姐都会向着我，在我有危险的时候，也总是第一个出手相救。”
“我知道…你心细如发，背负着许多不为人知的沉重与孤寂。师姐，我想陪着你，也想……你能陪着我。”
陆晚的声音愈发真挚，她一口气将积攒心底许久的话倾吐而出。
身后，罗芷柔静静地听着，只觉得心头仿佛淌过一股暖流，道：“师妹倒只记着些好？我把你丢给红果折磨一下午的事，忘了？”
“没忘……”陆晚老实回答，语气诚恳，“可那是我有错在先，明知那丹药珍贵非凡，不该属于我，却还是利用了师姐的信任吃了……师姐罚我，我认。”
“……”罗芷柔沉默片刻，又道，“给你饭菜里下泻药呢？”
“那也是我先招惹了师姐嘛。”陆晚的声音带着点小小的委屈，却并无怨怼。
罗芷柔反问道：“如此说来，师妹的脾气这般好，岂不是谁都能欺负？”
“怎么会？”陆晚立刻反驳，语气带着点小骄傲，“我可凶了。你看凌易，我何曾惯着他？除了师姐你，这世上再没人能欺负得了我。”
“嗯……”罗芷柔似乎想起什么，声音里染上一丝极淡的笑意，“小刺猬会扎人屁股，确实挺凶。”
“噗……”陆晚差点被自己的口水呛到，脸上火烧火燎，她咬咬牙，继续往下说：“师姐，你就考虑一下我吧？”
“你看你是鬼医，我是妖怪，我们天生一对啊。而且我还聪明、听话、识趣，能读懂你情绪，你不开心的时候，我可以变成刺猬静静地陪着你，不说话也不烦人……”
“陆师妹何时变得这般口舌伶俐了？”罗芷柔语气里带着几分揶揄，道“你这是把自己能想到的好全都说了一遍？”
“哪有啊……”陆晚脸颊烧得厉害，却还是硬着头皮说，“师姐你就给我一个机会，一个月就好。试用期一个月，行不行？”
微风温柔地拂过面颊，带来海天之间清新的气息。
罗芷柔听着耳畔那带着撒娇意味的恳求，感受到陆晚的那份毫无保留的赤诚，一种难以言喻的平静与舒畅感，缓缓流淌过心间。
终于，她缓缓开口:
“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