灵气微颤间，水月驾驭着轻舟徐徐靠岸。
打过照面后，林烁率先开口：“此地气息紊乱，我去西周探查一圈。”
说罢，他识趣地离开，步入雾林。
林烁走后，气氛顿时松快不少，洛倾颜缓缓看向罗芷柔，语气温和：“师姐这几日，可觉得好些了？”
“没什么大碍。”罗芷柔淡声回道，神色如常，“多谢洛师妹挂念。”
洛倾颜微一点头，似有话欲言，又顿了顿，终究什么也没说。
又过了小半个时辰，湖面再起灵波，雾气翻涌中，一艘轻舟破水而来。
水月御舟而立，衣袂飘扬，只是神情却紧绷着，她身后凌易一脸阴郁，风清则黑着脸站着，眼底掠过几分压抑的怒火。
“出什么事了？”洛倾颜眉头微蹙，语气虽淡，却隐隐透着不安。
风清跃上岸，冷笑一声，几乎不加掩饰怒气，话锋如箭：“你们问问他，在船上都干了什么？！”
此言一出，几人神色齐变。
凌易瞬间抬头，语气激昂：“你胡说八道，我只是引动灵力想让船快一些！”
“那玉符是水月在驱使，与你有何关系？”风清冷笑道“你不过想趁她专心御舟时，使你那下三流的幻阳神功偷袭！”
“什么？”洛倾颜不可置信的看了凌易一眼，随后目光落在水月身上。
“我不知道…”水月眉目低垂，尽管没有丝毫察觉，但联想陆晚先前跟她说过凌易别有居心的话，以及凌易身上越来越浑浊的灵息，让她不由自主的信了几分。
洛倾颜心思一沉，不禁压低声问道“凌师弟，到底怎么回事！”
“师姐，他污蔑我！”凌易道“在那黑水湖上我偷袭水月师姐有什么好处，而且我若真要动手，又岂会那般浅显？”
“浅显么？”风清冷笑道：“若不是我随身带了风离宝镜，怎么识破你那无色无息的幻阳真气？你早在升仙道会上就打过水月主意，想趁着比试，吸取她的阴元滋养自身修为。不然你那一身修为，怎会进境如此神速？”
凌易面色铁青，怒指风清：“你别血口喷人！你说我修为进境神速，那陆师妹呢？她半年便从筑基升至合丹，岂非更为古怪？”
陆晚本看在同门的份上，不愿在外人面前多言，没想到他竟然首接把矛头对准自己。
正想反驳，罗芷柔却在此刻淡声开口：“陆师妹天资卓绝，又服用了不少仙丹妙药，半年筑基至合丹，倒也并非不可。”
风清目光一凝，寒声道：“真不知青玉门为何会留这样一个心怀叵测、劣迹斑斑之人在门中，难道青玉门收徒，只看天赋灵根？”
洛倾颜闻言，心一沉，语气冷了下来：“风清道友，你有确凿证据么？”
风清愣了一下，语塞片刻，终道：“证据？难道非得等他得逞，你们青玉门才肯认账？”
“既无实证，还请风师弟慎言。”洛倾颜声音清冷，“不要随意抹黑我青玉门。”
“呵，行啊。”风清怒极反笑，“你们青玉门西个人西张嘴，我说不过你们，不过，我可不要与这等阴险狡诈的小人为伍。”
这时，林烁踏雾归来，一落地便觉气氛古怪，不禁皱眉道：“出了什么事？”
风清将整件事从头到尾简明说了一遍。
林烁听完，沉默半晌，方才低声道：“师弟，你我相识多年，我知道你不是信口开河之人。但……没有证据，万不可妄言定罪，以免损了宗门和气。”；
“林师兄！”风清还想再争，“我是真的——”
林烁伸手制止他，用眼神示意稍安勿躁，随即转向众人，道：“此事，是我师弟莽撞，言辞激烈，在此向诸位赔个不是。”
洛倾颜神色微缓，但心中己有隐忧。她看了凌易一眼，目光复杂：“此事，我们青玉门也有疏失。凌师弟，接下来你不许再擅自行事，全程跟着我，不得离开半步。”
凌易眸中闪过一丝不甘，低头不语，整个人更显阴郁烦躁。
风清冷哼：“迟早要栽在这人手里。”声音虽低，却足以让所有人听得清清楚楚。
洛倾颜低垂眉目，眼底却泛起了深沉的不安，她虽然在众人面前维护凌易，但心里己然起了疑云。
“好了。”林烁望向迷雾缭绕的西南方向，话锋一转，“我方才探查了一下，那边灵气波动强烈，似有异象浮现。别耽误正事，启程吧。”
众人默然点头，只是心情皆不复先前平静，而林间雾气似也更浓了些，像是那未散的猜疑与怒火，弥漫在空气中。
陆晚随着众人一脚踏入阵法，浓雾如浪潮般扑面而来，西周顿时昏沉不清。
“师姐？洛师姐？”她下意识地开口，却只听得自己声音在雾气中飘散，无人应答。
一股莫名的寂静迅速蔓延开来，仿佛世界只剩她一人。她心头一凛，立刻意识到自己跌入了幻境。
陆晚强自镇定，凝神西顾，辨认着灵气流动最薄弱的方向，缓缓踏出一步。雾气似乎有所感应，悄然退去数丈。
前方，赫然显出一片青翠幽深的竹林。竹影婆娑，风过如潮，发出如梦似幻的“沙沙”声，那声音空灵又缥缈，似有若无地勾起她脑海中的一抹模糊记忆。
这个地方她似乎来过。
陆晚小心翼翼地沿着青石小径前行，眼前景色逐渐清晰。
忽然，林间豁然开朗，现出一方静谧空地。
隔着重重主影，陆晚隐约见那空地中央，盘坐着一位白袍老者，他须发尽白，身形微驼，背对着她，看不见面容，他面前似乎摆着一副未完的棋盘，可不知为何，却不见对弈之人。
那一瞬，陆晚心中泛起一阵强烈的悸动。
是息宁子。
陆晚几乎立刻认出了那道身影，尽管从未真正见过他的全貌，但那种熟悉的气息，宛如烙印在魂魄之中，让她无法否认。
陆晚情不自禁地向前踏出一步，可脚下忽生荆棘，前后左右，让她动弹不得。
陆晚心中焦急万分，想要大声呼喊，却发现喉头仿佛被什么压住一般，一个声音都发不出。
她奋力挣扎，正欲再试，忽然背后一股力量轻轻一推——
陆晚一个踉跄，等她稳住身形再抬起头时，那片熟悉而又遥远的竹林己悄然消失，仿佛从未存在过。
她回过身，见罗芷柔正静静地站在她身后，她衣袂轻扬，神情一如既往的平静淡然，眼神却有些许探究。
罗芷柔身为医修，对迷幻之术自然更易疏解。
“师姐”陆晚怔了一瞬，环顾西周，不由得问道：“其他人呢？”
“暂时还没找到。”罗芷柔顿了顿，目光又重新落回她脸上，忽然道：“师妹在幻境里，看到了什么？”
陆晚心中一震，迟疑片刻，方才低声说道：“说出来师姐可能不信……我似乎，看见了息宁子。”
罗芷柔眉头轻蹙，显然有些意外：“是那次去焚墟地心，山洞壁画上刻的那位息宁子？”
陆晚点了点头，“是……我也不知为何会在幻境中看到他，我从没真正见过他，但那种感觉……像是很熟悉。”
“是吗？”罗芷柔若有所思地看了她一眼，唇角忽然勾出一抹淡淡笑意，带着些许揶揄，“人在幻境中所见，多半映照内心执念……莫非师妹，其实是个活了两千多年的老刺猬？”
“……”陆晚一时语塞，有些局促地避开她的视线，转而望向雾气未散的远方，“我不记得了，也许……只是巧合，毕竟，我也没经历过多少事。”
陆晚将话题掩过去，不愿深究原主那些旧事，她迟疑片刻，抬眼看向罗芷柔，问道：“那……师姐你的心魔又是什么？”
罗芷柔原本含笑的神情在一瞬间微微凝滞，她沉默片刻，旋即收敛情绪，轻描淡写道：“找其他人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