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月取出一块通体湛蓝、边角铭刻晦涩灵纹的玉符，道:“这是‘分水引灵符’，可引动湖水灵流，暂驱这些黑水。”
她轻声解释，语气中透出几分慎重，“不过符力有限，最多只能护住三人。”
“这倒不难，我们多走几趟便是。”林烁朗笑道，“只要有用就行。”
水月点头，当即掐诀催动玉符。只见那符篆泛起幽蓝光芒，缓缓悬于黑水湖面。
须臾间，湖面以玉符为心，西周漆黑的湖水仿佛被无形之力分开，中间赫然现出一条湛蓝通道，水色澄净，灵流可辨。
见状，林烁扔出一方小舟，临近湖面时蓦地展开，化作一艘狭长轻舟，稳稳浮于澄水之上。
众人面露喜色，水月率先登船，踏足无碍，喜道：“果然可行，谁愿与我先行？”
说罢，她环视众人，目光却落在罗芷柔身上。显然，一众人中，她最信得过的，还是罗芷柔。
“我随你先过去吧。”罗芷柔语气平静，自然而然地开口。
话音刚落——
“我也去！”陆晚脱口而出，几乎是本能反应，她声音里带着一丝急促，连她自己都未察觉。
风清骨扇一展，揶揄道：“传言说陆师妹是罗圣医的忠实粉丝，如今看来，果然名不虚传啊。”
陆晚闻言，脸颊微微发烫，偏又不知如何反驳。
罗芷柔微微侧过头，目光在她脸上停留片刻，却终究什么也没说。
林烁轻咳一声，笑道“陆师妹一看就是想身先士卒，为众人探路，勇气可嘉。”
“是是是。”风清连忙附和，“那就有劳三位仙师了。”
“那我们先过去了。”水月说着，抬手催动符力，玉符在湖面上泛起幽光，一条幽蓝水道如裂帛般绽开。
两人相继上船，随着符力波动，小舟在幽蓝水道中缓缓前行，朝着湖对岸那被浓雾笼罩的深林驶去。
一路上风平浪静，没有遇到任何灵障。
看来这黑水湖最可怕的，便是那无形侵蚀术法的湖气，而今以灵符引导，一切自然迎刃而解。
大约过了半个时辰，三人终于抵达湖对岸。
眼前草木疯长，林深蔽日，浓郁的灵气夹杂着原始的荒蛮气息，扑面而来，仿佛踏入另一个尚未开辟的世界。
“你们先歇着，我再去接他们。”水月说着便回身踏舟，逆流而返。
陆晚望着水月驾舟离去的背影，又看向漆黑如墨的湖水，迟疑片刻，问道：“师姐，这湖水发黑，而且能让人术法失灵……会不会，是与魔气有关？”
罗芷柔看了她一眼，淡淡道：“这里是青龙栖息之地，乃正道圣境，又怎么会有魔气？”
陆晚恍然，语气有些发窘：“说得也是，哈哈，我……一时没想过。”
罗芷柔微微叹息一声，道：“我有时候会想，似陆师妹这般呆笨，是如何在短短半年内修炼到合丹境的？”
“我才不呆笨……”陆晚下意识的反驳，语气隐隐有些委屈，道“师尊夸我悟性高，还说我聪明着呢。”
“嗯。”罗芷柔微微点头，不知她这是肯定，还是用肯定表示否定。
陆晚忽然想起什么，问道：“师姐，你是不是会太乙神功？”
罗芷柔微微诧异的看了她一眼。
陆晚继续道：“那次在红石秘窟里你教我踏幻影七玄步……”
“世间之精妙武学，大多会那么一点吧”罗芷柔看着她，忽然微微一笑，道“其实我也呆笨得很，只是比师妹稍微聪明那么一点罢了。”
她语气得意隐约间带着一丝骄傲，陆晚一愣，只觉心情忽然轻快了许多，她忍不住问道“师姐学那么多干什么，师尊说，修行当执一不移，学一样才精啊。”
“嗯……”罗芷柔望着那深不见底的黑湖，神色忽然凝重了下来，叹道“起初也只是想，世上那么多高深莫测的武学，会不会有一种，可以化解我体内的魔毒。”
“所以不知不觉间，就学了很多，可是后来才发现，魔毒是无解的。即便是修仙法，也只能压制，不能祛除。”
陆晚一愣，心思也沉了下来，她忍不住问道“不是会鬼门十八针么？不是传说能生死人肉白骨，连魂魄都能稳住，怎么会……”
“鬼门十八针确实玄妙，”罗芷柔淡淡说道，“但它也只能抑制魔毒对神魂的侵蚀，并不能缓解魔毒带来的痛苦。”
她轻轻垂眸，下意识的深吸了一口气，像是在压住什么突如其来的颤意，“魔气毕竟是阴界之物，又岂是肉体凡胎能够承受的，那血液里的生魂，像恶魔一样无时无刻不在耳边呓语低笑，首到完全的炼化它们，吞噬它们，最后与它们融为一体，成为它们……”
陆晚听得心口发紧，脱口而出“那师姐还吞噬了西个血池祭台的生魂…难不成就没有别的办法可以摧毁它们？”
“自然有”罗芷柔看了她一眼，神色无波道“但那些血池，是极难摧毁的。上策，是用仙法超度那些生魂，这法子虽然光明磊落，却极耗心神。需要八位以上元婴后期仙长以血魂阵引渡，可是……那种级别的仙尊，又怎会屈尊为血池中的亡魂布阵？”
陆晚怔住，低声问道：“那……中策呢？”
“中策便是像洛师妹封印降魔钵一样，寻一个容器去盛放它们，然后用符咒镇压封印，只是这法子治标不治本，封印有时效，而且需要不断的用法力维系。”
陆晚又道“那下策是什么？”
“下策？”罗芷柔似笑非笑的看了她一眼“不正是仙门正在用的法子么？”
罗芷柔的唇角冷冷扬起一丝弧度，像是讽刺：“让那些野兽、平民……成为魔气的容器。等他们彻底被魔气侵蚀，再让所谓的‘正道’弟子去清剿、去屠戮……既是练兵，又是斩魔，顺理成章。”
陆晚骤然想起原书里“大清缴”篇章中的惨状，脸色瞬间苍白，原来是这样…竟然是这样？！
罗芷柔看着她，意味深长的道“所以师妹不妨猜猜，等到那些野兽平民都死伤殆尽，剩下的容器又是该谁？”
陆晚张了张口，却说不出话来。半晌，她低声喃喃道：“是……仙门弟子。”
“什么仙门、鬼门……”罗芷柔轻声嗤笑，语气里忽然多了几分戾气和烦躁，“不过是一群穿着华袍的刽子手罢了，道貌岸然……”
陆晚望着她，隐约感觉她身上的煞气重了几分，心头又疼又乱，连忙道：“可是青阳长老就是例外的，不是吗？还有我师尊，玄空长老，洛师姐他们，他们都是真心想要除魔卫道的人……”
“嗯…”罗芷柔轻轻应了一声，也惊觉刚刚一瞬间竟在运转着仙法时，被煞气摄了心神，她沉默片刻，隐隐意识到什么，眸色沉了下来。
就在这时，黑色湖面灵波微动，只见水月驾着小舟，载着洛倾颜和林烁前来。
陆晚不觉有些诧异，她还以为洛倾颜会和凌易一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