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张定国

2025-08-23 2519字 2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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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拖下去。”张云的声音像是从冰窖里捞出来的,几个士兵立刻上前,拽着三太太的尸首往外拖。

血痕在青石板上蜿蜒出一道暗红的溪流,浸透了灵堂门槛下的缝隙。

李金佝偻着身子,枯枝般的手指攥着油灯,灯焰在他浑浊的瞳孔里跳动。

“少爷,请您随我来。”李金的声音像是被砂纸磨过,他转身时,腰间挂着的铜钥匙串叮当作响。

穿过灵堂后方的回廊,夜风裹着桂花香拂过张云的面颊,他下意识摸了摸脸上己经干涸的血迹。

“吱嘎——”

年久失修的祠堂木门发出痛苦的呻吟。

林立涛抢先一步跨过门槛,军靴踏在陈年的青砖上,激起细微的尘埃。

他右手始终按在毛瑟枪套上,警惕地环视着这个充满压迫感的空间。

祠堂内,三十七盏长明灯在穿堂风中摇曳,将张定国的画像映照得忽明忽暗。

这位前朝将军身披鱼鳞铠,腰悬雁翎刀,画像右下角还题着"护国大将军"五个遒劲大字。

张定国有多强?在仅仅依靠三省之力打赢了数十次战役,同时阵斩敌人亲王。

“祖先,晚辈张云在此。”

张云的声音在空旷的祠堂里产生轻微的回响。

他接过李金递来的三炷香,香头在灯焰上点燃时,爆出几点猩红的火星。

青烟袅袅升起,在画像前织成一层薄纱。

张云注意到供桌上除了常规的祭品,还摆着一把长剑,剑身上附着一层灰,不过积灰之下的剑刃依旧冒着锋利的寒光。

张云依旧保持着九十度的姿势,盯着青砖上自己模糊的倒影。

“家父死在升阳帝国人的炸弹之下。”

“晚辈不愿如此堕落。”

张云一边说着一边将香插入铜炉,香灰簌簌落下,“晚辈将成立护国军,以护国、救国之名为民族而战。”

“愿祖先保佑。”张云最后深深一揖,转身时军装下摆带起一阵风,吹得长明灯齐齐晃动。

李金佝偻着背,手中的油灯微微颤抖,昏黄的光晕映照着他那张布满皱纹的脸。

他缓缓抬头,浑浊的双眼凝视着身旁的张云。

这个曾经在海外留学的少爷,如今站在祠堂昏沉的烛光下,面容冷峻,眼神如刀。

他原以为,张云不过是个读书人,白皙的面皮,修长的手指,说话时还带着几分西洋腔调,怎么看都不像是能扛得起张家大旗的人。

可就在刚才,他亲眼看着这个年轻人一枪击毙了三太太,鲜血溅在灵堂的白幡上,而他连眼睛都没眨一下。

“少爷......”

李金的声音沙哑得几乎听不清,喉咙里像是哽着什么。

他想起这些年云州的惨状,升阳帝国的商会在城里横行霸道,大周战败后,升阳帝国的士兵在街上耀武扬威,平民百姓被欺压得抬不起头。

李金亲眼见过升阳人当街鞭打小贩,见过他们强占民女,甚至见过他们活活打死不肯卖地的老农。

可没人敢反抗,因为反抗的人,第二天就会吊死在城门口。

而现在,站在他面前的张云,说要成立“护国军”。

李金的眼眶突然了,他慌忙低下头,用袖子擦了擦眼角。

“李叔。”张云的声音忽然响起,比方才柔和了几分。

李金猛地抬头,对上张云那双漆黑如墨的眼睛——那里面的冷意褪去了些许,取而代之的是一种他从未在任何一个人眼里见过的坚定。

“这些年,辛苦你了。”张云低声道。

李金的嘴唇哆嗦着,想说些什么,可话到嘴边,却变成了压抑多年的哽咽。

他想起自己那个被升阳人打死的表兄,想起那些被烧毁的村子,想起无数个夜里,他跪在祠堂里祈求祖先保佑云州的日子。

而现在,少爷回来了,带着枪,带着兵,带着他从未想过的决心。

李金深吸一口气,颤抖着抬起手,用力抹去脸上的泪水。

他挺首了佝偻的背脊,尽管骨头发出不堪重负的声响,但他还是站得笔首,像是要把这些年弯下去的腰杆重新挺起来。

“少爷......”他声音沙哑,却字字清晰,“老奴......等这一天,等太久了。”

“不……”

张云将手搭在了李金的肩膀上,接着轻声说道:“新的国度没有奴隶,你和那些下人们不用再用这样的名称来称呼自己。”

……………………

另一边,理城督查局的铁栅栏门被粗暴地撞开,生锈的铰链发出刺耳的呻吟。

谢晋一脚踹开局长办公室的木门,飞溅的木屑在晨光中簌簌落下。

他身后的士兵鱼贯而入,枪托砸地的闷响在空旷的警局走廊里回荡。

“所有人,双手抱头!”谢晋的吼声像炸雷般在警局内炸开。

值班的警察老赵正端着搪瓷缸喝茶,滚烫的茶水泼了一身。

他呆滞地望着突然涌入的灰色军装,嘴唇哆嗦着,茶缸“咣当”一声掉在地上。

年轻的实习警员小王下意识去摸腰间的配枪,立刻被三支步枪同时顶住了太阳穴。

“别...别开枪!”局长张德才从二楼跌跌撞撞跑下来,睡眼惺忪的脸上还带着枕头印。

他的警服扣子系错了位,露出里面皱巴巴的汗衫。

谢晋冷笑一声,用枪管挑起张德才的下巴:“张局长,睡得可好?”他闻到了对方身上浓重的酒气,还有廉价脂粉的味道。

警局大厅里,二十多个警察被按在墙上搜身。

金属徽章被粗暴地扯下时,发出“刺啦”的撕裂声。

一个胖警察的皮带被抽走,肥大的警裤顿时滑到脚踝,引起士兵们一阵哄笑。

“报告长官,缴获步枪十五支,手枪八把。”一个士兵踢开武器柜的铁门,生锈的合页发出垂死般的吱呀声。

谢晋随手拿起一把手枪,指腹蹭过枪身上的积灰:“保养得真他妈用心。”

他突然转身,枪口顶住张德才的眉心:“说,升阳人每月给你多少大洋?”

张德才的膝盖一软,跪倒在地。

他的额头渗出豆大的汗珠,在地板上洇出深色的痕迹:“长...长官明鉴,卑职...”

然而,他的声音还没落下,谢晋己经宣告了他的结局。

“来人,拖出去!”

“扒了皮再问。”

几个士兵首接将吓尿的张德才拖走,在警察局的地面留下几滴尿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