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周地界
升阳对云州特别行动处
纸门被轻轻拉开,一缕青烟从香炉中袅袅升起。
榻榻米上,柴山健次郎少将正襟危坐,手中的清酒在瓷杯中微微晃动,映出他阴鸷的面容。
窗外樱花飘落,一片花瓣粘在窗棂上,像一滴凝固的血。
“中井大佐,关于云州张云的事你清楚吗?”
柴山的声音很轻,却让室内的温度仿佛骤降了几度。
他缓缓放下酒杯,瓷杯与漆器托盘相碰,发出清脆的声响。
对面跪坐的中井太郎微微抬眼,镜片后的目光如毒蛇般冰冷。
他伸手调整了下金丝眼镜,袖口露出腕上一道狰狞的刀疤。
“我知道,我的三个特工在云州失联了。“柴山说着,便端起茶抿了一口,茶叶在杯中打了个旋,“最后传回的情报说,张云正在处理烟馆。”
说罢,柴山的手指突然收紧,酒杯上出现细密的裂纹。
清酒顺着指缝滴落,在榻榻米上洇出深色的痕迹。
“那么,你觉得张云有没有拉拢的可能?”柴山强压怒火,声音却泄露出一丝颤抖。
中井轻笑一声,从怀中掏出一份文件。
纸张展开时发出轻微的沙沙声,上面密密麻麻记录着张云近期的改革措施:普及教育、整顿军备、剿灭土匪...
“可能性很小。”中井的指尖在面前报告上的几个字上点了点,“这个军阀,和其他支那军官不一样。”他眯起眼睛,“他在打造一个真正的战争机器。”
窗外传来乌鸦的啼叫,刺耳得令人心烦。
柴山猛地站起身,军刀刀鞘撞在矮几上,震得茶具叮当作响。
“既然如此,我们能不能把他......”柴山做了个抹脖子的动作,眼中闪过狠厉的光芒。
中井不慌不忙地整理着文件,纸张在他手中发出规律的哗啦声。
阳光透过窗棂,在他脸上投下交错的阴影。
“不行。”中井回答他的声音平静得可怕。
“张云是可以预料的变量。如果换上一个更激进的统治者......”他意味深长地顿了顿,“帝国在整个大周的布局会受影响。”
“八嘎!”
柴山突然暴怒,接着一脚踢翻矮几。茶具摔得粉碎,碧绿的茶汤在榻榻米上蜿蜒流淌,像一条垂死的蛇。
“中井君!你明明知道张云可能成为帝国的威胁!”
中井纹丝不动,甚至连眼镜都没扶一下。
他静静地看着暴怒的柴山,就像在看一个无理取闹的孩子。
“柴山君多虑了。”中井慢条斯理地站起身,掸了掸军装上看不见的灰尘,“帝国的精锐,不应该浪费在一个小小的军阀身上。”
他走到墙边的军事地图前,手指轻轻划过云州的位置。
那里插着一面小小的蓝色旗帜,在满地图的旭日标记中显得格外孤单。
“云州不过弹丸之地。”中井的指尖继续移动,最终停在南方沿海,“美瑞拉国的问题,才是帝国的心腹大患。”
柴山的拳头捏得咯咯作响,太阳穴上青筋暴起。
他死死盯着中井的背影,眼中燃烧着不甘的火焰。
“更何况......”中井突然转身,嘴角勾起一抹阴险的笑容。
“该着急的不是我们。”
说着,他从公文包中取出一份密电,轻轻放在地上。
“新周政府的王纯,比我们更想除掉张云。”
密电上赫然写着新周高层近日的会议记录,其中云州威胁论被反复提及。
柴山弯腰拾起文件,手指不自觉地颤抖起来。
“让他们自相残杀......”柴山喃喃自语,眼中的怒火渐渐被算计取代。
“陆军马鹿的人比我想的聪明,我以为你们和军部那群老头一样都是群蠢猪。”中井点了点头说道。
眼看柴山快急眼了,中井却依旧慢悠悠的说道:“你们陆军情报科和我们“竹”不同,如果不是因为我们,你们早就陷入和大周绞肉的境地了。”
中井说罢,接着便站起身离开了这里,只留下愤怒的柴山。
……………………
云州
罗家村
暮色西合,罗家村的土路上扬起一片黄尘。
樵夫王老五佝偻着腰,粗糙的手指死死攥着柴刀,指节因用力而发白。
他的草鞋踩在碎石路上发出细碎的声响,时不时回头张望,浑浊的眼珠里闪烁着惊惶与兴奋交织的光芒。
“兄弟,就在前头!”王老五压低嗓子说道。
说着,他抬手抹了把额头的汗珠,在土墙上蹭出一道深色的痕迹,“我亲眼看见的,那帮人鬼鬼祟祟...”
带队的吴伟少尉竖起手掌,身后的十二名士兵立即散开成战斗队形。
接着,他们手中的M1步枪迅速上膛,冷冰冰的枪口对准了前方。
王老五咽了口唾沫,喉结剧烈滚动。
他想起今早去后山砍柴时看到的场景,那是三个穿着粗布衣裳的外乡人,在村后的破庙里摆弄着奇怪的铁盒子。
那盒子偶尔发出滴滴的声响,像极了去年县城里见过的...电台。
吴伟眯起眼睛,晨露打湿的绑腿传来丝丝凉意,他们在对付升阳间谍方面己经轻车熟路了,这几天他们抓了好几个乔装打扮想要混入云州的特务。
他一边思索,一边轻轻拍了拍腰间的手枪套,皮革发出沉闷的"啪嗒"声。
“老五叔,您先回村公所。”吴伟的声音很轻,却不容置疑,“二狗,带两个人保护老乡。”
被点名的年轻士兵刚要抗议,就被吴伟一个眼神瞪了回去。
暮色中,少尉的脸半明半暗,下颌线条绷得像拉满的弓弦。
待王老五被护送离开,罗永胜做了几个战术手势。
士兵们无声地分散开来,两个机枪手占据了制高点,黑洞洞的枪口对准了五十米外那座破败的院落。
院墙上的茅草在晚风中轻轻摇曳,像在打着危险的信号。
“准备。”
吴伟的食指轻轻搭在扳机护圈上,掌心渗出细密的汗珠。
突然,院子里传来“咔嗒”一声轻响。
吴伟那常年听枪的耳朵立刻分辨出,那是手枪上膛的声音。
接着,吴伟的瞳孔骤然收缩,左手猛地向下一挥。
“砰!”
一颗子弹穿透窗纸,擦着罗永胜的钢盔呼啸而过。
几乎同时,两挺机枪喷出火舌,木质的窗户瞬间被打得粉碎。
“快!别让他们跑了!”吴伟一个翻滚躲到磨盘后,碎石硌得膝盖生疼。
回应他的是又一阵枪声,子弹打在磨盘上溅起一串火星。
院墙后突然窜出三个黑影,朝着后山方向狂奔。
月光下,他们奔跑时奇怪的步态印证了王老五的说法,那是长期军旅生涯养成的标准战术动作。
“追!”吴伟吹响警哨,尖锐的哨音划破夜空。
士兵们如离弦之箭冲了出去,就在这时,冲在最前面的二狗突然一个趔趄,那是他的右脚踩进了捕兽夹。
凄厉的惨叫中,罗永胜看见逃跑者回头露出狞笑,白森森的牙齿在月光下泛着冷光。
“草你妈!”吴伟举枪就射,子弹精准地击中最后一名逃跑者的小腿。
那人扑倒在地时,怀里滚出个金属物件,在月色下闪着冷冽的光。
当士兵们按住受伤的间谍时,罗永胜捡起了那个铁盒子,那果然是电台,上面刻着的旭日徽章在月光下格外刺眼。
他用力擦去徽章上的泥土,指关节因用力而发白。
“带回去。”罗永胜的声音冷得像冰,“张长官会好好“招待”他们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