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昭远眼中寒芒暴涨,如冷电裂空,瞬间撕碎厅内凝重。
他立于舆图前,指尖沉稳划过渭水、葫芦河、牛谷河,最终钉在平襄。
那目光似己穿透地图,洞见乞伏述延的骄狂、吕狄暗处的窃喜、葫芦河谷中森然的死亡陷阱。
他缓缓开口,声不高,却带着掌控乾坤的决绝与自信,字字如冰珠落玉盘:“平襄,必救!此非仅一城一地,乃略阳威严所系,凉州通道所依,未来大计所托!
此饵,我许昭远吞定了!不仅要吞,更要连钩带线,将那垂钓的毒手,一并嚼碎!让陇右宵小、秦凉胡酋、天下人看看,犯我略阳者,是何下场!”
“请将军下令!”厅内众将精神狂震,热血沸腾,齐声怒吼,战意如火山喷薄!
“好!我亲率大军一万五千驰援平襄!我为中军主帅,领步卒五千,”许昭远霍然转身,目光如电扫过麾下,军令裹挟凛冽杀机,清晰吐出:“萧寒!”
“末将在!”萧寒踏前一步,甲叶震鸣。
“着你为前锋主将,率本部五千轻骑,明日卯时,沿渭水河谷,大张旗鼓,全速开进!旌旗务必遮天蔽日,鼓号定要响彻云霄!
要让所有人,尤其是吕婆楼、狄伯支的耳目,清清楚楚看到、听到——我许昭远,亲率大军,倾巢出动,驰援平襄!”
“诺!末将领命!”
“权韬!”
“属下在!”权韬肃然拱手。
“你随我中军,参赞军机!此局谋定后动,你的谋略,便是破局之钥!”
“敢不尽心竭力,以报将军!”
“姚青霓!”
“末将在!”姚青霓清冷应声,眸光锐利。
“着你统领后军五千,另征募西千流民壮丁押运粮草辎重!沿途广布斥候,密如蛛网,给我死死盯住葫芦河、牛谷河每一寸土地!飞鸟蛇鼠,皆不可漏!
重中之重,吕婆楼、狄伯支本人及其心腹动向,必须时刻掌握!
祖厉河鲜卑乞伏述延部、成纪羌部梁弥忽,若有大规模集结或动向异动,火速飞报!
我要知道他们何时抬脚,落向何方!你便是全军耳目!”
“末将遵命!”
“李玄!陈星!石临!”许昭远将目光投向三员小将。
“末将在!”三人挺胸昂首,声如龙吟。
许昭远自怀取出一封火漆密信,郑重地递予李玄:“你等持我亲笔密信,飞马前往陇城,面呈陈安将军!借精兵五千!昼伏夜出,潜行匿迹,务必于三日内,抵葫芦河西口与我主力会师!
陈安将军必遣谋士招募为军师,你等务必言听计从,不得质疑!沿途多险隘,务必眼观六路,耳听八方,严防埋伏!若有差池……”
语气陡然转厉,如寒冰刺骨,“军法无情!”
“末将遵命!纵粉身碎骨,必如期而至!若有闪失,提头复命!”三人热血冲顶,接信如捧千钧,旋风般冲出。
密信中不仅提及借兵,更提醒大哥陈安务必亲自坐镇陇山关隘,严防匈奴趁虚从关山古道穿插略阳腹地,虽然当前冰雪封山,概率极低,但是不得不防范于未燃。
“裴延之!”许昭远最后看向这位忠心悍将。
“末将在!”裴延之右拳猛击胸甲,目光炽烈如火。
“大军离城后,由你统领剩余部众,征召流民青壮协防,坐镇铁砧堡——此乃我略阳命脉根基!吕婆楼、狄伯支若引兵来犯,凭坚城,仗利器,挫其锋锐!只许固守,绝不可贪功出战!”
“末将领命!”裴延之应声如雷,随即浓眉紧锁,“将军!末将非惧战!然……若贼军倾巢来攻,堡中守军不足,恐……难以久持!”
“裴统领所虑甚是,然,此正是将军计中关键!”权韬朗声大笑,智珠在握,“将军岂会置根本于险地?此乃示敌以弱,引蛇出洞之策!些许叛军,在将军眼中,不过是砧板鱼肉!将军要的,就是他们以为铁砧堡空虚,利令智昏,倾巢来攻,一网打尽!你只需坚守数日…..”
许昭远颔首,目光落在裴延之左臂伤处,话锋陡转,意味深长:“伯昭啊,你这箭伤……可曾大好?”
裴延之一愣,随即用力挥臂:“快痊愈了!将军放心……”
“不,”许昭远嘴角勾起冷冽弧度,压低声音,“你没好!非但没好,明日……你的箭伤便会突然‘复发’,痛入骨髓,无法行走,需卧榻静养!此令,明白否?”
裴延之愕然,随即眼中精光爆射,瞬间彻悟!猛地抱拳,声洪亮中刻意掺入一丝“痛楚”颤抖:“末将……末将明白!哎哟!我这胳膊……怎地突然钻心地疼……”
甚至“呲牙咧嘴”地晃了晃左臂。
厅内紧绷气氛,掠过一丝会意波澜。
“形势危急,但诸位勿忧!敌欲动,而我先静。敌欲乱,而我愈固。鲜卑也罢,羌氐也好,乃至匈奴……他们眼中的‘良机’,正是我为其掘好的坟墓。”
许昭远负手而立,身形挺拔如孤峰,声音清晰烙印在每个人心中,“传令!各部依计行事,严阵以待!待彼辈毒牙尽露,狂喜忘形之际,便是我铁拳碎骨之时!”
“诺!”众将轰然应诺,眼中燃烧着对胜利的渴望与对主将那近乎盲目的信任。
厅内炭火明灭,映照着每一张坚毅肃杀的脸庞。
风雪呼啸的太守府,如同一座沉默的火山。
平静之下,炽热的熔岩己然奔涌!
许昭远的目光,仿佛穿透时空,死死钉在危机西伏的葫芦河谷,冰冷、锐利,带着洞穿一切阴谋的锋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