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2章 兄弟吟诗醉 寒夜赠衣暖!

2025-08-23 2641字 3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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誓言如雷霆滚过江面,百余名宗亲部曲血涌颅顶,齐声嘶吼:“愿随将军,死不旋踵!”

桨板击处,木屑纷飞,一道深痕刻入船帮,亦刻进历史的筋骨。

淮阴残城,矗立于淮水之阴,如一颗楔入胡尘的锈钉。

祖逖入城第一令,非筑高墙,而推屯田、兴冶铁!

“胡骑利在弓马,吾辈胜在坚甲利兵!”他亲勘地形,于泗水畔立起十数座冶炉。

火光昼夜冲天,铁锤撞击声如战鼓擂地。赤膊工匠挥汗如雨,将废剑残犁熔铸重生——

环首刀淬淮水之寒,札甲片叠汉家之韧!

流民闻祖逖之名,如百川归海。

原野上,草棚如菌蔓延。

祖逖踏泥泞而行,扶起跪倒的老者,抱起啼哭的幼童:“此非乞活之地,乃汉家复兴之基!”

他颁下屯田令,士卒变农人。

白日,战袍换短褐,铁手扶犁,垦荒芜为阡陌;夜晚,锄头换长戟,寒锋映月,演战阵于星野。

单丝不线,独木不林。

祖逖展素绢,挥毫如剑——致李矩、郭默并河南诸堡主:胡尘蔽天,非一姓之痛,乃汉家之殇;汉血未冷,当共举此旗!逖虽愚钝,愿与诸君守望相助,共椎胡虏之颅!

淮水之滨,麦苗青青,两千劲卒,己在铁与泥中铸成!

一条以汉血为脉、以孤忠为骨的防线,在胡骑践踏的焦土上,铮然崛起!

略阳太守府,深夜。

寒风在屋外呜咽,厅内炭火正旺,映照着几张饱经烽烟的脸。

许昭远命人抬上酒瓮,切了滚烫的羊肉。

火光跳跃中,萧寒、裴延之、姚青霓——这几个从长安尸山血海里爬出的生死袍泽。

粗陶酒碗重重顿在案上。

“兄弟们!”许昭远端起碗,目光掠过——萧寒眉间刀刻的风霜,裴延之豪气下的疲惫,姚青霓清冷眸底深处那缕如星火般的暖意。

他喉头滚动,声音沉厚如浸血战鼓:“从长安那修罗场杀出血路…鬼门关前几度回转,才在略阳…扎下半寸立足之地!能走到今日…”

他深吸一口气,碗沿撞向案几,浊酒激荡,“非我许昭远有三头六臂!是兄弟们——以骨为梯,以血铺路,把命押在我这杆破旗上!此情此义…刻在骨头上!”

“来!干了这碗!敬死了的弟兄!敬咱们——还他妈活着!”

“同心!同死!敬将军!” 热血冲顶!

三人嘶吼应和,吼声震得梁上积尘簌簌而落!

酒碗狠狠相撞,浆液泼溅,三人仰颈,火辣的灼流滚过咽喉,烧进肺腑,将严寒疲惫焚成灰烬,只余烈性在血脉中咆哮!

“一碗不够劲!三碗见肝胆!”许昭远豪兴勃发,拍案而起,“酒烧到这儿了,诌几句歪诗助兴!”

他目光陡然悠远,似穿透墙壁,重见血沃旷野、崩塌雄关,一字一句,从齿缝迸出:“白骨蔽荒川,孤城咽暮烟。哀鸿啼故垒,野哭彻霜天。马踏阏氏血,弓惊单于眠。长驱河洛日,旌旗满幽燕!”

字字染血!

句句含恨!

屠城惨景、不屈嘶吼、噬骨仇火与焚天战意,随诗句喷薄,如重锤砸在每个人心尖!

厅内死寂,唯余炭火爆裂。

萧寒铁拳攥得死白,骨节炸响;裴延之虎目赤红,热泪在眶;姚青霓紧咬下唇,眼底冰层下,是熔岩般的痛与火!

众人霍然起身,胸中激荡同一股血气,如立血誓,齐声低吼:“长驱河洛日!旌旗——满幽燕!!”

热血如沸!

“哈哈哈!”许昭远脸上却浮起一丝罕见的、近乎笨拙的暖意,仿佛被这滚烫情义灼得无措。

他轻咳一声,眼神软了下来:“好了,豪气放完了,该…弄点实在的了。”

一挥手,侍女捧入厚厚冬衣与精巧木匣。

“天冻得鬼呲牙,兄弟们跟着我啃风饮雪…”他指着衣物,语气窘迫又关切,“让妇人赶了几身,针脚粗,料子寻常,莫要嫌弃。”

他将崭新棉衣塞进萧寒和裴延之怀里。

萧寒接过,粗粝大手竟微颤,这细微暖意,比万两黄金更压手。

他喉头哽住:“…谢大哥!”

裴延之把脸埋进蓬松棉絮,狠狠蹭了蹭,咧嘴笑:“嘿嘿嘿!老大!暖!真他娘的暖!”

他迫不及待往身上比划。

轮到姚青霓时,许昭远亲自拿起那几套明显不同的衣物,郑重递过:“青霓,这是你的。”

“我……也有?”姚青霓一怔,清冷的脸上掠过真切错愕。

她低头看向手中——最上层月白深衣,厚实柔软。

一种混杂惊讶与暖意的异样感觉,悄然爬上心头。

“当然有!”许昭远语气肯定,随即搓了搓手,声音放轻,“呃……让汉人阿婶按深衣样式做的。若不喜这宽袍大袖,不习惯这颜色,不打紧!”

他连忙指向旁边几匹素雅棉布,“这里还有布,随你心意改,找人帮忙也行。”

他深知姚青霓素来戎装利落,生怕唐突。

姚青霓指尖捻开衣角,露出靛蓝交领、宽袖缘,以及内里一截裙摆——竟是蓝橙相间的细密竖条纹,隐隐契合她汉羌混血的身份。

这份细致入微的用心,让她心头猛地一跳。

“很喜欢!”她抬起头,火光映照下,素来清冷的脸颊飞起不易察觉的红云,声音比平时柔和,甚至微颤,“谢谢……将军。”

手中布料竟有些烫手。

“嗐!”许昭远一摆手,“这里没有外人!跟伯昭、破虏一样,叫我声大哥!”

语气自然亲近。

“大……哥?”姚青霓的心像被狠狠撞了一下,又酸又软。

这个称呼带着陌生的亲昵和滚烫的温度,让她手足无措。

她迅速垂眼,浓密睫毛遮掩翻涌的情绪,声音轻如羽毛:“嗯,大哥。”

脸颊红晕更深。

“谢谢老大!老大万岁!”裴延之抱着新衣嚷嚷。

“谢谢大哥!”萧寒抱拳,眼圈微红。

乱世中这份体贴,比黄金更珍贵。

“自家兄弟,客气什么!”许昭远笑着摆手,又指木匣,“打开看看,光有衣服可不够。”

匣中是码放整齐的金银锭和财物。

“给大家安家之用。”许昭远声音温和坚定,带着长兄关怀,“另外,在临渭城内,己为你们各自寻了宅院,离府不远,打扫干净了。明日去看看,缺什么添置。雇些可靠人手…仗要打,日子也要过,总该有个落脚地方了。”

“老大!”裴延之看着匣中财物、怀中棉衣,再听“安家”二字,这铁汉鼻头一酸,声音带上了浓重鼻音,“您…您这样待我如老父…我老裴心里…忍不住了!我给您磕一个吧!”

说着竟“扑通”一声跪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