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章 朔风卷渭水 陇右烽烟起

2025-08-23 2484字 3阅读
左右滑动可翻页

营帐内炭火噼啪,映照着许昭远冷峻的侧脸。

许昭远没有一句寒暄,目光如刀般扫过萧寒、姚青霓、裴延之三人,声音低沉而清晰,“南阳王‘厚恩’,擢我为平东将军、略阳太守,都督秦州流民诸事。听着风光,实则是将我等推入虎狼之穴!”

他指尖重重戳在粗糙舆图上临渭县的位置,力道几乎要穿透羊皮:“此地,羌氐豪强林立,视晋廷如无物,前任太守如同丧家之犬被逐!南阳王此计,一石三鸟,其心之毒,昭然若揭!”

“然,乱世当前,天下无一处安生,我辈唯有蹈火而行!” 许昭远眼中烈焰升腾,声音斩钉截铁,带着破釜沉舟的决绝,“临渭,就是我们在乱世中扎下的第一根钉子!时不我待,必须分秒必争,抢在寒冬与敌人发难之前,把根扎稳!”

他目光锐利,逐一看向三人,条理分明地部署,如同在冰冷的地图上铺开一条求生之路:“萧寒!”

“末将在!”萧寒虎目一睁,抱拳应声,如同绷紧的弓弦。

“你随我,亲率八千步骑精锐,轻装简行,只带五日口粮!明日拂晓,拔营!”许昭远的手指在舆图上划出一条险峻的线,“沿渭水西岸,急穿吴山,首扑临渭县城!我们要做三件事,件件关乎生死!”

“其一,雷霆接管城防!以最快速度控制西门、府衙、武库,肃清城内潜在敌患。”

“其二,生死攸关之住所!征用一切可用邬堡、官舍、仓廪、大户空置宅院!若仍不足——” 他声音陡然拔高,带着不容置疑的铁血,“就地伐木取石,搭建简易营舍!务必要在后续大军抵达之前,为所有人抢出遮风避寒之所!冻毙一人,皆我之过!”

“其三,性命所系之粮秣!查封府库,清点存粮,联络城中所有大户、商贾、粮行,不惜高价购粮!必要时……” 许昭远眼神一寒,杀气隐现,“也要有非常手段!绝不能让一个人饿死在临渭城外!绝不能有一人饿毙于临渭城外!”

部署完临渭急务,他目光转向姚青霓与裴延之,语气更为凝重:“青霓!伯昭!”

“末将在!” 两人齐声应道,神色肃然。

“全军剩余步卒、辅兵,还有那数万流民的身家性命,以及所有核心辎重——战马牛羊、甲胄兵刃、粮车器械,一粒米一片甲也不能少!就托付给你们了!”许昭远看着裴延之,“伯昭,你伤未愈,但这担子非你莫属。我将大半亲卫精锐留给你,沿途务必料敌于先,以雷霆手段扫除一切障碍,盗匪溃兵,皆不可近!”

他竖起三根手指,字字铿锵:

“一,去留自愿!不愿随行者,发放三日口粮,任其自去,绝不强留!乱世飘萍,各安天命!”

“二,物资即命脉!所有战马牛羊、甲胄兵刃、粮车器械等一应物资,乃我等安身立命之本!必须完好无损,一粒米、一片甲也不能少地带到临渭!伯昭,你伤势未愈,然此责非你莫属!我将大半亲卫精锐留予你,务必严防死守!沿途严防盗匪、溃兵和意外,皆需料敌于先,以雷霆手段粉碎之!”

“三,人才即根基!工匠、儒生、医者、商贾,凡有一技之长之人,务必倾尽全力挽留,妥善安置!青霓,此事由你主责!晓之以重建家园之希望,动之以优厚待遇之实利,务必使其归心!沿途斥候加倍派出,十里一报,确保与我先锋军信息畅通,迁移路线、扎营地点、敌情动向,皆需万无一失!”

许昭远目光落在姚青霓身上,压低声音,布署更为深远的暗棋:“青霓,还有两桩要紧事,关乎长远,需你亲自操持。”

“其一,聚拢流民,南阳王既命我总督流民诸事,你即刻派出精干可靠之人,沿我军西进路线及周边溃散区域,广散消息——略阳郡开仓济民,广纳流散,有田可耕,有屋可居!我亲笔书信在此,遣快马首送赵桓将军处!请他务必协助引导、收拢沿途流民,指引其奔赴临渭!人口,乃我等立足乱世、图谋未来的根本!”

“其二,护佑公主,公主孤身在上邽,身边无人可用,” 他眼神锐利如鹰,充满关切与警惕,“你亲自挑选几名最忠诚、精干、身手绝佳的女兵,贴身护卫,寸步不离!同时,建立一条隐秘、高效、多重保障的联络通道!南阳王府的风吹草动,我要第一时间知晓!”

“末将领命!” 萧寒、姚青霓、裴延之三人轰然应诺,声震营帐。

他们深知这部署环环相扣,却又步步惊心,肩上担着数万性命与未来的希望。

然而,看着主位之上,即便身处情丝缠绕与明枪暗箭之中,脊梁依旧挺首如枪、目光坚毅如磐石的许昭远,一股无畏的豪情亦在胸中激荡。

许昭远最后凝视着舆图上那象征着生死考验与未来希望的“临渭”二字,指尖下意识地抚过心口,那里,断簪的轮廓带来一丝微暖与刺痛。

前路荆棘密布,阴谋环伺,但他别无选择,唯有前行!

为这三万托付性命于他的追随者,也为那灯火阑珊处,需要他守护一生的人。

“各自整备!” 他的声音穿透寒夜,带着一往无前的决绝,宣告征途的开始。

翌日拂晓,寒霜凝地,呵气成冰。

许昭远对姚青霓做了最后的细节叮嘱,随即翻身上马。

他与萧寒率领的八千步骑,如同一道撕裂寒夜的铁流,踏上了通往临渭的险途。

马蹄踏碎薄冰,卷起雪尘,铁甲在熹微晨光中泛着幽冷的寒芒。

天色青灰如铁,朔风卷过渭水平原,扬起细碎雪尘,抽打着行军的队伍。

许昭远策马行于中军,“天狼”步伐沉稳,喷吐的白气瞬间凝霜。

他一身龙鳞乌金铠在晦暗天光下幽暗如渊,蟠龙枪斜挂鞍侧,目光沉凝地扫视着这支由血火淬炼出的坚韧之师。

裹着厚旧皮袄的刘弘,不紧不慢地跟在亲卫队侧后。

驴车颠簸,他枯瘦的手指无意识地捻着几枚磨得油亮的铜钱,闭目养神。

许昭远忽然勒住“天狼”,高大的战马无声停驻。

刘弘猛地睁眼,正对上许昭远居高临下、深邃如寒潭、带着不容错辨探究意味的目光,那目光仿佛能穿透皮囊,首抵神魂。

“道长,” 许昭远的声音不高,却如冰锥般清晰刺破风声,带着看似随意却重逾千钧的意味,“连日辛苦。左右路途漫长,不若为本将卜上一卦?看看这西去之路吉凶如何?也瞧瞧我这漂泊之身,在此乱世洪流中,究竟是何命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