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昭远的蟠龙枪,化作了战场上最致命的毒龙!
枪尖撕裂空气,发出凄厉的尖啸,每一次吞吐都精准地咬向目标。
挡在他冲锋路径上的刘雅亲卫,如同朽木枯草,在沛然莫御的巨力与精妙绝伦的枪术下,或被挑飞数丈,砸翻一片;或被瞬间洞穿胸腹,血泉狂喷!他一人一骑,硬生生在密不透风的亲卫阵型中犁开一条血肉通道!
死亡的寒冰瞬间攫住了刘雅的心脏!
他瞳孔骤缩,下意识地勒马回身,手中弯刀本能地挥起,试图格挡那索命的枪锋——那是绝望下的困兽之斗!
就在这千钧一发,胜负将分的刹那——
“将军小心——!!!”
一声炸雷般的咆哮,裹挟着无匹的凶悍与决绝,自身侧轰然炸响!是裴延之!
他如同嗅到危险的蛮熊,双目赤红,全身肌肉贲张!
许昭远只觉一股排山倒海般的巨力狠狠撞在自己左侧腰肋!
这股力量是如此狂猛霸道,竟将他连人带马都撞得一个趔趄!
是裴延之,在这电光石火间,用他魁梧如山的身躯,为许昭远挡下了真正的致命一击!
“咻——!”一道乌黑的闪电,带着刺耳的破空厉啸,擦着他原先心口的位置,以雷霆万钧之势狠狠掠过!
“夺!”一声令人牙酸的闷响!那支足以洞穿重甲的冷箭,狠狠地扎进了裴延之的左肩!
巨大的冲击力让他雄壮的身躯猛地一晃,坚固的铁甲如同纸片般被撕裂,箭簇深深没入皮肉,鲜血瞬间浸透了内衬的毡裘,又顺着冰冷的甲叶滴落!
许昭远重重摔落在冻硬如铁、遍布尸骸和血污的战场上,溅起一片尘土。
他顾不得翻滚带来的疼痛,猛地抬头,心脏如同被一只冰冷的铁手攥紧!
视野中,裴延之那铁塔般的身躯依然死死钉在原地!
他左肩插着那支兀自嗡嗡震颤的箭矢,鲜血染红了半边臂膀!剧痛让他的脸庞瞬间扭曲,豆大的汗珠混合着血污滚落,牙关紧咬得咯咯作响,额角青筋暴起如虬龙。
“伯昭——!!!”许昭远的嘶吼声带着撕裂般的痛楚与焚天的怒火!
“咳…咳咳!老大…小…小意思!”裴延之的身体剧烈地摇晃了一下,脸色惨白如金纸,但那双虎目却爆发出更加凶悍的光芒。
他竟用那柄沉重的长槊猛地拄地,硬生生稳住了身形!
剧痛反而点燃了他骨子里的凶性与悍勇,他咧开嘴,露出一个混杂着痛苦、狰狞和狂野的笑容,声音嘶哑却斩钉截铁:“别管我!宰了刘雅那畜生!快——!”
这一耽搁,刘雅己在亲卫拼死护卫下,如同丧家之犬,连滚带爬地拨马向北疯狂逃窜,连象征主帅威严的苍狼帅旗都弃之不顾!
“秦晓!带几个兄弟,立刻护送伯昭下去!找军医!”许昭远强压下几乎要将胸膛撕裂的怒火与揪心的担忧,声音因极致的杀意而扭曲变形,每一个字都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带着血腥气。
“遵命!”秦晓红着眼,带着几名精锐亲兵,小心翼翼地架起裴延之。
“其他人!”许昭远的目光如同淬了冰的刀锋,死死锁住刘雅逃窜的方向,蟠龙枪遥指北方,发出震彻战场的咆哮:“给我追!一个不留——!!!”
他身先士卒,如同离弦之箭般冲出!身后的义勇军铁骑如同决堤的洪流,带着为袍泽复仇的滔天怒火,衔尾狂追!蹄声如雷,卷起漫天烟尘!
东门外的匈奴攻城部队早己目睹主帅帅旗倾倒、主将溃逃,军心彻底崩溃,如同无头苍蝇般乱窜。
许昭远麾下的勇士们与冲出城的赵桓部守军汇合,如同两把烧红的尖刀,狠狠插入混乱的敌阵,展开了一场酣畅淋漓的复仇屠杀!
其他各门的围城匈奴兵,眼见中军崩溃,帅旗无踪,哪里还有半分战意?
瞬间兵败如山倒,丢盔弃甲,西散奔逃。
郿县城门轰然洞开,守军压抑己久的怒火与求生意志彻底爆发!
在赵桓的带领下,人人带伤却杀气冲天的将士们,如同出闸的猛虎,全线掩杀而出!
刘雅亡魂皆冒,一路仓惶北窜,刚至渭水北岸,惊魂未定之际——
“杀——!!!”
如同地底涌出的幽冥铁流,早己在此蛰伏多时的萧寒,率领着他最精锐的铁骑,如同嗜血的狼群,从密林中咆哮而出!战马嘶鸣,铁蹄踏碎冰面,瞬间切断了刘雅残兵的去路!
“放箭——!”萧寒眼神冰冷如霜,声音毫无波澜,却带着绝对的死亡意志。
嗡——!
密集的箭雨如同飞蝗蔽日,带着死神的尖啸倾盆而下!
刚刚逃出生天的匈奴残兵,如同被割倒的麦子,成片栽倒。
紧接着,沉重的铁蹄无情地践踏而过,惨叫声、骨裂声、兵刃入肉声混成一片!渭水北岸,瞬间化作修罗屠场,伏尸遍地,汩汩流淌的鲜血将破碎的浮冰都染成了刺目的红绸!
最终,仅有刘雅在不足百骑的死忠拼死护卫下,抛弃了一切辎重、旗帜,甚至尊严,如同丧家之犬般,狼狈不堪地逃入漆县方向的茫茫山塬深处。
那面曾经耀武扬威的苍狼大纛,早己在混乱中被践踏成泥,无声地宣告着一场惨烈而辉煌的胜利。
渭水河畔,血色残阳如血,将天地万物都浸染上一层悲壮的金红。
许昭远勒马岸边,染血的蟠龙枪斜指大地。
他身上的玄色铁甲早己被血污和尘土覆盖,凝结成暗红近黑的硬痂,在夕阳下反射着冰冷的光。
刺骨的寒风吹过,带来浓烈到令人作呕的血腥与硝烟气息,但他如磐石般伫立,目光穿越喧嚣的战场,紧紧锁在不远处临时搭建的伤兵营。
那里,裴延之赤裸着上半身,露出虬结如铁的肌肉和那支触目惊心、深嵌肩胛的箭杆。
军医小心翼翼地处理着伤口,每一次触碰,裴延之那雄壮的身躯都因剧痛而剧烈震颤,牙关紧咬,额上青筋暴跳,豆大的汗珠滚滚而下。但他硬是没发出一声痛哼。
“老大…瞅啥呢?死…死不了!”裴延之艰难地侧过头,看到了许昭远担忧的目光,竟咧开嘴,扯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用未受伤的右臂,奋力地朝许昭远的方向挥了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