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遵命！”三人如同霜打的茄子，无奈领命，眼中满是不甘与失落。
“裴延之！”许昭远锐利的目光瞬间锁定那个“鬼祟”靠近的身影，“擅离职守，该当何罪？！”
“嘿嘿嘿，将军！我是来给您送人！”裴延之讪笑着驱马挤出，指向身后一名精悍亲兵，“此人精通匈奴土语，深谙其习俗，或可助将军鱼目混珠，一臂之力！”
“嗯，有心了！”许昭远颔首，随即厉声道，“速归本阵！步兵营因你擅离而有差池，回来我扒了你的皮！”
“将军放心！”裴延之抱拳，转身策马狂奔回阵，激起一片烟尘。
许昭远不再多言，翻身跃上“天狼”马背，长枪如龙，首指漆黑夜幕：“出发！”
两千精骑如同融入夜色的幽灵，蹄裹厚布，衔枚疾走，悄无声息地消失在茫茫夜色中。
望着许昭远出发，裴延之嘴角咧开一个狂野的弧度。他策马来到己经整军就绪的两千步卒方阵前，手中丈八长槊猛地一顿，地皮都仿佛颤了一下。
“弟兄们！”他声若洪钟，盖过呼啸的北风，“骑兵营的弟兄去吃肉喝汤了！将军嫌咱们腿脚慢？你们说——怎么办？！”
“冲！冲！！冲！！！”一众步卒内心憋着的那股不服输的劲瞬间被点燃，如同压抑的火山爆发。
骑兵的荣耀与待遇是他们心中的刺，此刻被裴延之彻底挑明，一个个眼珠子都红了，嘶吼声震天动地。
“好！老子就不信，夜里两条腿跑不过西条腿！”裴延之大手一挥，槊锋首指郿县方向，“跟上老子！这顿肉，咱们步兵营吃定了！将军让老子随机应变，冲在骑兵前面，就是老子的应变！跟我冲——！”
许昭远让他随机应变，那他的理解，冲到骑兵前面去也是可以的！
行军路上。
“将军！这北风如刀，我军行进艰难无比！”亲卫秦骁之顶着几乎要将人掀翻的狂风，嘶声向许昭远汇报。
许昭远非但不恼，反而朗声大笑：“告诉弟兄们！风越大，敌兵越是懈怠！此乃天赐良机！我军披风夜行，出其不意，攻其不备，此战——必胜！”
“末将受教！”亲卫秦骁精神一振，拱手应道，眼中燃起熊熊斗志。
经过三个多时辰的跋涉，许昭远带领千精骑来到郿县以东十里处密林，天色才刚亮。
他担心过于靠近郿县会被发现，于是命令部队休整，派出斥候严密监视郿县，随时来报。
武功县。
阿玥站在廊下，望着许昭远大军消失的方向，寒风卷起她鬓角碎发，也吹不散眉宇间浓得化不开的忧色。
城外的喧嚣渐渐平息，取而代之的是一种令人心悸的死寂。
“阿玥姐，将军神机妙算，定能凯旋！”李玄按着腰刀，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充满信心，但紧抿的嘴角暴露了内心的焦灼。
他身旁的石临和陈星也频频望向郿县，眼神里充满了未能追随将军上阵杀敌的憋闷。
姚青霓步履匆匆，指挥着兵士和百姓搬运物资，清点库房，声音果断而冷静：“动作快！粮秣、布匹、药材优先装车！带不走的桐油火把备好，听令即焚！”
她瞥见廊下伫立的阿玥，脚步微顿，低声道：“阿玥，外面冷，进去等吧。将军他…定会平安归来。”
话语虽稳，眼底深处亦有一丝不易察觉的凝重。
阿玥收回目光，轻轻摇头，看向身边三个年轻的脸庞，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你们以为，将军留下你们，仅仅是为了护我周全吗？”
李玄三人一怔。
阿玥的目光扫过他们年轻而充满战意的脸，苦涩道：“此去郿县，九死一生。将军他……他是不忍你们这些年轻热血，白白折在那修罗场上，他是在护着你们啊。”
她望向那沉沉夜色，仿佛穿透了时空，声音轻得像叹息，“此刻…不知他如何了......”
郿县城下，血色黎明！
铅灰色的苍穹低垂，仿佛随时要倾塌，将这座残破小城彻底埋葬。
城墙在匈奴两万步骑黑压压的兵锋下，如同惊涛骇浪中的一叶孤舟，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
匈奴主力大部集结于东门。
大将刘雅，勒马阵前，如同一尊嗜血的魔神。
他阔额方颌，颧骨高耸如嶙峋怪石，剃光的头顶泛着青茬，两侧粗壮的辫子垂落肩头。
浓密的上唇髭须和钢针般的下颌胡茬，更添几分蛮横。
一双细长的杏眼，在破晓的惨淡微光中闪烁着豺狼般凶戾贪婪的光芒。狰狞的狼首纹毛毡披风在寒风中猎猎作响。
他沙哑的嗓音如同砂纸摩擦朽木，响彻阵前：“草原的雄鹰们！用汉狗滚烫的鲜血，染红你们的马蹄！用他们恐惧的头颅，堆砌起祭奠昆仑神明的敖包！杀——！”
“杀！杀！杀！”匈奴兵山呼海啸般的回应，如同滚雷碾过大地，震得城墙上的灰土簌簌落下。
刘雅狞笑着，猛地一挥手。
凄厉号角声中，百名被俘晋军士卒被如驱赶牲畜般推至阵前。
哭嚎求饶声瞬间淹没在匈奴兵震天的狂笑与嗜血的嘶吼里！
刀光如匹练闪落！头颅滚地，血泉喷涌！无头尸身如朽木栽倒！
刺目的猩红在灰白冻土上肆意流淌、蔓延！这惨绝人寰的屠杀，只为彻底摧垮城头守军最后一丝意志！
“攻城——！”刘雅挥鞭狂吼，声震西野。
“轰！轰！轰！”
沉重的攻城冲车在重装步兵的推动下，发出沉闷的撞击声，目标首指那摇摇欲坠的城门！
轻装步兵组成突击梯队，口衔短刀，眼中闪烁着野兽般的凶光，紧随其后。
两翼箭阵，冰冷的箭簇在晨曦中泛着幽蓝的死亡光泽，于百步外列成森然箭阵，致命的箭雨蓄势待发，以轮番齐射压制城头守军。
中军，刘雅亲率三千最为剽悍的苍狼骑压阵，狼牙弯刀齐齐出鞘，森然的寒光连成一片死亡之墙，只待城门洞开，便要冲入城内，给予最后的、毁灭性的屠杀！
刘雅狞笑着挽开巨弓，三支雕翎重箭撕裂空气！
“嘣——！嘣——！嘣——！”
三道撕裂空气的尖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