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有吃有喝，赶他们走，他们估计都不愿意了！而且我们多番试探，他们只知是随官老爷逃命，根本不知道此行目的为何物！”萧寒回答得干脆。
“那就好！”许昭远点点头，脸上看不出多余的情绪，顺手将诏书扔进了火堆。
橘黄色的火苗贪婪地舔舐上那抹刺眼的明黄！
诏书赐封张寔，让他承制行事，字句清晰。
然而对于“己命琅琊王代摄帝位”这关键一句，却是只字未提！
那么，史书上的那一段……是谁加上去的？
丝帛在火焰中迅速卷曲、焦黑，化为灰烬。
许昭远的目光随着那跳跃的火光，明灭不定。
夜幕深沉，许昭远在营帐内与郭荷低声探讨着《春秋》微言大义，火光映照着两人专注的侧脸，帐内弥漫着一种乱世中难得的、沉静的智慧之光。
营帐内，烛火摇曳，许昭远正与郭荷低声探讨着《春秋》微言大义，气氛沉静。
郭荷学识渊博，见解独到，许昭远听得入神。
“大哥！紧急军情！”
营帐的厚帘被猛地掀开！
萧寒和姚青霓裹挟着一股刺骨的寒气，如同两柄出鞘的利刃，几乎是撞了进来！
他们急促的呼吸声和身上带来的凛冽寒意，瞬间粗暴地撕裂了帐内那片刻的宁静与祥和！
郭荷立刻起身，动作从容却迅捷，对军务的觉悟刻在骨子里：“将军军务紧急，老朽告退。” 他微一颔首，不待挽留便快步退出，将空间让给迫在眉睫的杀机。
许昭远脸上的平和瞬间冰封，眼神锐利如出鞘的利刃。
他霍然起身，一把抓过姚青霓递上那份犹带寒露的斥候密报。
目光如淬火钢刀般刮过简牍上的墨迹，眉头骤然锁死，刻出一道深痕：“胡崧弃守武功？匈奴大将刘雅两万步骑己占武功，正追击胡崧进逼郿县？！好快！”
每一个字都像冰雹砸落，寒气弥漫。
他几步抢到悬挂的羊皮舆图前，指尖凝聚着凛冽杀意，狠狠划过漆水河墨线，最终重重点在“武功”二字上，几乎要将地图戳穿！
“前番来报，刘雅自漆县进逼好畤，如今又闪电般占据武功。其首要目标自是胡崧那两万兵马，但此举——” 他的手指在“武功”与他们西行路线的咽喉要道上狠狠一划，发出刺耳的撕裂声，“己如断头铡刀，生生斩断了我军西去陈仓的必经之路！”
“刘雅会否立刻掉头扑向我们？”姚青霓紧盯着舆图上那代表匈奴的狰狞标记，琥珀色瞳孔收缩如针，寒光西射。
“依我之见，暂时不会！”许昭远斩钉截铁，大脑如同最精密的器械飞速运转，前世冰冷的史实与眼前瞬息万变的局势在他脑中激烈碰撞、印证。
“其一，潦水之败，刘雅未必知晓！其二，即便获悉，在他眼中，我等溃兵远不如胡崧这两万成建制秦州军威胁巨大！此番行动应该匈奴既定方略！长安既下，必先站稳脚跟，扫清周边威胁，华辑、焦嵩、竺恢所部联军己被击溃，如今能够威胁长安的便是司马保这支拳头——胡崧部！吃掉这支生力军，而后方图秦州，剿司马保！而我们，此刻尚是他眼中的疥癣之疾！”
“将军，匈奴势大，截断我等西行之路，不如绕道南麓秦岭如何？”姚青霓指向舆图上险峻的阴影。
“绝不可行！”许昭远断然否决，手指重重敲在秦岭等高线上，“天寒地冻，山高路绝！我军粮车辎重笨重，更有数千扶妇孺老幼！走南麓等于自投死路！且时不我待！刘曜破长安，兵锋正炽，必乘胜西进！郿县、陈仓危如累卵！我们必须抢在绞索勒紧前跳出去！陈仓，必须尽快抵达！”
他的目光死死锁在舆图上郿县与武功之间那片狭窄的区域，脑中飞速掠过《晋书·索綝传》那冰冷的字句：胡崧灵台小胜刘曜，却因惧鞠允、索綝坐大，竟按兵渭北，最终退守槐里……
历史与现实在此刻残酷地重叠，并未因他这只蝴蝶的扇动而改变轨迹！
“胡崧欲退守郿县，刘雅必如附骨之疽，穷追猛打！”许昭远声音带着洞悉未来的寒意，“若我所料不差，今夜刘雅必趁其不备，发动夜袭！胡崧军一触即溃！明日，刘雅便会猛攻郿县城！郿县……必破！胡崧，死期至矣！”
“大哥，你为何如此笃定？”阿玥端着一碗热气腾腾的肉粥进来，正好听到这惊人之语。
她放下粥碗，美眸中满是好奇与忧虑。
萧寒喉结滚动，屏息凝神。
姚青霓的目光也带着探询。
许昭远接过温热的粥碗，氤氲热气模糊了他冷峻的眉眼。
他着粗糙陶碗边缘，嘴角勾起一丝莫测笑意：“哈哈，你大哥我，能窥得天机一线！”
他心中默念史实：胡崧率两万西撤，遭刘雅追击，全军溃散，仅带数百亲兵逃回上邽，司马保如断一臂，元气大伤。
“你都快成神仙了！”阿玥无奈嗔怪，随即神色一肃，走到舆图前，纤指精准点在武功城上，目光灼灼：“大哥！危机亦是转机！潦水一战，大哥阵斩骨力野、全歼五千红翎骑，此乃匈奴西进计划外最大变数！这变数，便是破局之钥！刘雅主力尽出，后方必然空虚！”
许昭远眼中爆发出激赏光芒：“阿玥慧眼！一语中的！此乃颠覆战局之机！”
他手指如剑再点武功城，“刘雅主力倾巢而出，进逼郿县，其后方老巢武功必然空虚！孤军悬外，兵家大忌！此地距我不足三十里，距郿县五十余里！本是我军明日坦途，今成拦路恶虎！恶虎拦路，唯有——屠之！”
“大哥，下令吧！”萧寒热血冲顶，战斧般的拳头紧握，骨节爆响。
许昭远目光如电，瞬间锁定姚青霓：“青霓！闻羌人攀山如履平地，你麾下特战营，可堪尖刀重任？今夜，我要一柄刺穿武功咽喉的利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