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寒夜论天下!

2025-08-23 2518字 3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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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哥,何事开怀?”阿玥敏锐地捕捉到了他神情的变化,好奇中带着一丝探究。

刚才那场大戏,她总觉得有些蹊跷。

萧寒也挠了挠头,瓮声瓮气地道:“是啊大哥,你让我演恶人,自己扮救星,这葫芦里到底卖的啥药?那道士看着怂得很,不像有啥真本事的样子。”

许昭远负手而立,目光投向刘弘消失的方向,眼神锐利如鹰隼:“此人,名唤刘弘,绝非等闲之辈!旁门左道、蛊惑人心之术,堪称一绝,其心术不正,狡黠如狐,惯于在乱世中投机钻营之徒。”

他的声音低沉而充满算计,仿佛在复盘一场精妙的棋局:“方才那场戏,正是为他量身定做。先让你以雷霆之势,将他推入‘五马分尸’的绝境,碾碎其心防,让他尝尽绝望滋味。待其精神崩溃、意志瓦解之际,我再以‘救世天尊’的姿态降临。这从地狱首入天堂的剧烈反差,足以在他心底烙下刻骨的恐惧与绝对的感恩。这份由死到生的‘再造之恩’,比任何金银财宝、高官厚禄都更能牢牢拴住这等妖人的心。从此,他视我为‘天尊’,这份敬畏与依赖,便是驾驭他最牢靠的缰绳。”

萧寒恍然大悟,蒲扇般的大手一拍大腿:“原来如此!大哥高明!这厮竟是个妖道?怪不得要这般费心‘请’他入瓮!”

许昭远微微颔首,火光在他深邃的眸子里跳跃:“不错。这等‘妖器’,用之于正,可惑敌心、乱敌阵;用之不慎,则必遭反噬。唯有先以雷霆手段震慑其魂,再以再造之恩收其心,方能将其彻底握于掌中,为我所用,不至为害。”

根据掌握的信息,许昭远断定此刘弘便是历史上自称“天与我神玺,应王凉州”,然后杀害张寔的那个妖道刘弘!

历史记载“京兆人刘弘客居凉州天梯山,以妖术惑众,从受道者千馀人,西平元公张寔左右皆事之。”

此人,必须牢牢掌控。

跳跃的火光,映照着许昭远平静却深不可测的面容。

今夜这场精心导演的“救命”大戏,正是他驾驭这柄危险“妖器”的第一步。

......

夜渐深,寒风如同无形的刀子,呼啸着割裂篝火投下的微弱暖光。

阿玥下意识地拢紧了身上单薄的衣衫,目光越过跃动的火舌,落在许昭远被光影勾勒得愈发坚毅的侧脸上。

那线条分明的轮廓下,仿佛压着千钧重担。

“大哥,”她轻声开口,声音在呜咽的寒风中显得格外清晰,也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脆弱,“我们……接下来去哪里?这茫茫乱世,何处能容得下我们这几千人?”

许昭远没有立刻回答,指腹无意识地着腰间那枚象征着身份与责任的冰冷青铜虎符。

他抬眼,深邃的目光投向阿玥,反问道:“依你看,这残破山河,该往何处去?”

阿玥纤细的手指拨弄着篝火边一根枯枝,动作微微一顿。

跳跃的火光在她低垂的睫羽间投下颤动的金影,眸底仿佛有星河在明灭流转,倒映着对未来的思索与一丝渺茫的希冀:“秦州……南阳王司马保拥兵数万,据险而守,控扼陇右……”

枯枝的尖端在冰冷的灰烬里缓缓移动,画出一条曲折蜿蜒的线,坚定地指向西北,“上邽粮仓,传闻存粟百万石,足可……”

“不足恃!”许昭远的声音斩钉截铁,如同金石交击。

他猛地出手,“啪”地一声折断了手中的枯枝。

俯下身,用断枝在沙地上迅速而准确地勾勒出秦州山川城池的简易舆图,动作带着一种穿越者洞悉历史尘埃的冷峻:“司马保实力确不容小觑,其野心亦昭然若揭。然此人优柔寡断,暗弱无能!长安告急,天子蒙尘,他却屯兵槐里,坐视国都倾覆,只为保全自身!此等冢中枯骨,困守秦州,不过是坐等覆灭之局!如今长安沦陷,唇亡齿寒,匈奴稍作修整,便可引兵扣关......”

阿玥的瞳孔骤然收缩!

许昭远这番犀利如刀、近乎预言的剖析,远超她所知的任何时局评论。

这洞穿迷雾的穿透力,让她心惊。

“那……”阿玥深吸了一口凛冽的寒气,稳住微微波动的心神,枯枝的尖端转向更西的方向,“凉州张氏?张使君(张轨)乃晋室孤忠,雄才大略,在世时课农桑、立学校、通商路,根基深厚。其子张寔承父遗志,素有贤名,或可保境安民,收拢遗黎?”

“张轨其人,确称得上一时英雄!”许昭远眼中掠过一丝对这位西晋最后柱石的敬意,但夜晚的寒意似乎也冻结了他记忆中张氏后代的衰微,“然张寔守成有余,开拓不足,至于其后嗣,更是一代不如一代……”他重重叹息一声,未尽之言里充满了对历史轨迹的遗憾与无奈。

忽然,他目光锐利地转向阿玥:“阿玥,你……何以对天下方镇形势、人物臧否,了如指掌?”

他确实感到惊讶。

若非身负穿越者的“先知”,在这信息断绝、烽火连天的乱世里,一个少女能有如此清晰的地域认知和人物评点,实在罕见。

“大哥,”阿玥迎着他的目光,火光映照下,她略显苍白的面容浮现一丝属于世家贵女特有的沉静气质,“家父家母皆出身士族,自幼便督我饱读诗书,史籍方志亦有所涉猎。家父在世时,每与幕僚论及州郡人物、天下大势,亦不避讳我在侧旁听。”

她的解释平静从容,勾勒出一个在乱世中仍努力维系教养、眼界不凡的士族女子形象。

“原来如此!”许昭远微微颔首,心中了然。

乱世烽火,终究未能完全焚尽文明的星火传承。

“那你再说说,江东司马睿如何?”他有意将话题引向更远的南方,试探她的见解。

阿玥沉吟片刻,眸中映着跳跃的篝火,仿佛看到了烟雨朦胧的江南:“琅琊王司马睿出镇建邺,立足江左。广纳南渡士族,收拢人心,假以时日,羽翼,必能兴师北伐,收复河山,光复晋室……”她的声音里带着对正统延续的天然期盼和对未来的美好憧憬。

“你所言不虚,江南确是眼下汉家文明最后的火种所在。”许昭远双手平放膝头,目光沉凝。

穿越者的认知让他比任何人都清楚历史的残酷走向,“然南渡之路看似生机,实则荆棘密布。南人北士,门户之见根深蒂固,倾轧排挤如同暗流汹涌,权争不休。内部尚且不稳,稍有不慎便有倾覆之危,何谈积蓄力量,挥师北上?”

他顿了顿,声音低沉下去,带着一种穿透时空的悲凉,“更何况……北伐,谈何容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