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月的东京,阳光炽热,空气仿佛都被烤得扭曲。伊藤博文坐在他那宽敞而又略显阴暗的办公室里,汗水沿着他的额头滑落,浸湿了他的衣领。然而,真正让他感到闷热和潮湿的,并不是这难耐的天气,而是那份刚刚送到他案头的密报。
这份密报来自驻威海的间谍,上面的消息让伊藤博文的眉头紧紧皱起。他瞪大眼睛,逐字逐句地阅读着那些情报,心中的不安愈发强烈。
“北洋水师己接收德国速射炮五十门,正在安装;诺华火药日产超千发;‘威海’‘震洋’两舰合练,战术日趋成熟。”这些字句如同一把把重锤,狠狠地敲在伊藤博文的心上。他深知这些情报意味着什么——北洋水师的实力正在迅速增强,这对日本来说绝对不是一个好消息。
然而,真正令他惊恐万分的却是另一份情报。这份情报的来源是英国著名的阿姆斯特朗公司,上面的内容清晰明了地写着:“清国曾经询问过‘君权’级战列舰的建造事宜,似乎有扩充军队的计划。”伊藤博文的手不禁微微颤抖起来,他深知,如果清国真的开始大规模扩充海军力量,那么日本在东亚地区的地位必将遭受前所未有的严峻挑战。
“不能再犹豫不决了!”山县有朋突然站起身来,他的动作异常迅速,以至于军刀与桌角猛烈碰撞,发出清脆的响声。他的声音充满了急迫与焦虑:“如果再给北洋水师半年的时间发展,等他们的新式火炮全部配备到位,我们恐怕就再也没有丝毫胜算可言了!”
伊东祐亨的脸色异常凝重,他眉头紧锁,沉思片刻后说道:“可是,英国那边说联合舰队的‘富士’号和‘八岛’号两艘战舰(‘君权’级战列舰的仿制舰)还需要三个月才能竣工,而且英国似乎在刻意阻挠施工进程。如果现在就仓促开战,我们的‘吉野’号和‘浪速’号恐怕未必是‘威海’号和‘震洋’号的对手啊。”
伊藤博文沉默良久,忽然问:“驻山东的间谍,还在吗?”
参谋次长川上操六点头:“在,代号‘樱花’,己混入山东巡抚衙门当差。”
伊藤博文眼中闪过一丝狠厉:“让‘樱花’动手,制造混乱。山东是北洋的后院,若能让清廷猜忌丁汝昌,或许能拖延他们的备战速度。”他顿了顿,补充道,“做得干净些,别留下把柄。”
“还有,告诉阿姆斯特朗公司,我们加钱,让他们保证‘富士’号和‘八岛’号的施工进度。”说着,他看向财政大臣:“不够的部分,从天皇内帑支出。”
日本的海军省和陆军省,开始紧锣密鼓地准备。“吉野”舰的速射炮更换工程昼夜不停,舰长河原要一立誓:“七月底前,定要让‘吉野’的射速超过‘威海’舰!”陆军则在釜山集结,以“保护侨民”为名,准备随时进入朝鲜。
报纸上,《朝日新闻》开始散布“清国即将进攻日本”的谣言,煽动民众情绪;《读卖新闻》则鼓吹“先发制人,夺取黄海制海权”,为开战制造舆论。
六月底,一艘日本商船“幸运丸”以“补给”为名,悄悄驶近威海卫。船上的“商人”其实是海军间谍,用望远镜疯狂记录北洋舰船的位置、炮位、巡逻规律,尤其是“威海”“震洋”两舰的烟囱数量和航速。
萨镇冰的无线电队截获了他们的密电,虽然没能完全破译,但“速射炮”“鱼雷”“威海”等词频繁出现,让丁汝昌越发警惕。“日本人在摸我们的底。”他对李和道,“通知各舰,加强戒备,尤其是夜间,不准任何可疑船只靠近。”
黄海的浪涛里,中日两国的舰队像两头对峙的猛兽,都在积蓄力量,等待最佳的出手时机。日本的焦虑,北洋的紧迫感,在六月的尾声里交织,让这片海域的空气,越来越稀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