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的阳光穿过工厂新厂房的玻璃窗，在水泥地上投下光影。厂长谢广军带着穿蓝色工装的员工安装流水线，电钻“滋滋”作响，扳手敲击的“哐当”声在厂房里回荡，驱散了上午税务局来过的阴霾。
肖飞身穿灰色休闲西装，在新厂房里踱步。他看着工人们对接机械部件，目光扫过墙上的生产进度表，红色记号笔圈住的日期旁打了个勾，他紧绷的神经渐渐松弛，心里踏实了一些。
夜幕笼罩了春城，工厂里的喧闹歇了。肖飞坐在办公室里，他的办公桌上摊着几份文件。他端起茶杯喝了口茶，手指在桌面轻敲。这时放在桌上的手机突然震动，屏幕亮着一个陌生号码。
肖飞瞥了眼那个号码，伸手挂断。不一会，手机又再次响了起来，还是那个号。肖飞接起，语气平平的问道：“哪位？”
电话那头传来一声刻意压低的笑声，像砂纸在磨木头：“肖总？早上托人送你的‘小礼物’，还合心意吗？”
肖飞皱了皱眉，这声音有点耳熟，又透着点滑头。他在脑子里过了一圈，忽然想起来：“你是......贾六？”
“哟，肖总好记性！” 贾六的声音提高了。“税务局来了又走了，居然没查出啥问题。你们开工厂的，手里没点偷税漏税的猫腻谁信？哦，叫‘合理避税’，真会玩词儿。没想到肖总竟然是良民，失敬了。”
贾六顿了顿，得意的声音再次响起：“你不用叫冯氏集团找我了，他们找不着我。”
肖飞握手机的手指收紧了，声音沉下来：“你想怎么样？”
“我不想怎么样。” 贾六的语气突然炸起来，像被踩了尾巴的猫。“我原本有一份体面的工作，就因为你厂里那些见不得光的事丢了工作，现在老婆孩子都养不起了，你给点补偿，不过分吧？”
肖飞心里冷笑，果然是奔着钱来的。这种人眼里就只认钱。
“贾师傅。”
肖飞语速放缓了些。
“你这样做，就不怕我告你敲诈？”
“哈哈哈哈......”
电话那头的笑声跟疯了似的，震得肖飞的耳膜发疼：“肖总开玩笑。我敢打这电话，就不怕你录音，不怕你告。你有钱，人年轻，前途亮堂，我就一条烂命，懂吗？”
贾六声音突然拔高，带着股狠劲：“你货运上的事经得住查吗？偷偷运走的货，改了又改的单据，随便一样都够你喝一壶！就算你告我，大不了鱼死网破，我倒霉，你也别想好过。我一条烂命换你的前程，也值了！”
没料到贾六还藏着这手，知道拿把柄来要挟。肖飞拿起桌上的一支碳素笔，在指间转了半圈。
深吸了一口气，肖飞尽量让声音平稳：“你要多少，一百万？”
“不好意思肖总！”
贾六的声音里透着恶狠狠的贪婪：“一百万是之前的价，现在要三百万！”
肖飞发出一声冷笑：“之前要一百万，现在三百万，我怎么知道给了你三百万，你后面会不会要五百万，甚至更多？”
“呵呵，肖总，” 贾六慢悠悠地说，声音里满是算计。
“税务局查过不代表就完了。当然也可以就此结束，这取决于你的态度。你要是识相，大家相安无事；不然的话，说不定明天又有‘惊喜’送到厂里，或者别的地方。”
电话那头，贾六的呼吸声很粗重，听得肖飞心头发紧。
肖飞捏着碳素笔的手指突然松开，笔身在桌面上转了半圈停下。
“贾六，你当我开印钞厂的？三百万够你换辆保时捷，也够我请最好的律师团队跟你耗到底！”
“律师？” 贾六嗤地笑了一声，背景里突然传来玻璃杯碰在一起的脆响，“肖总真会说笑话，律师能改货运单据上的油墨痕迹？能帮你解释工厂生产的货物到底去哪里了？”
肖飞清楚，贾六其实没什么真凭实据。但问题是，奇妙幻想工厂生产的货物最终都销给了戴大哥和尼古拉斯凯金。这事根本没法解释，更经不住查 ，毕竟那两个人都不是这个世界的。
可就这么付给贾六三百万？不可能！这不是钱多钱少的事。今天他要三百万，一个月后这个贪婪的家伙就敢说三百万花完了，再要一千万。这种饿狗一样的人，喂不饱的。
“贾六，我可以给你一笔钱，你我从此两清。”
“哈哈，肖总就是明白人！放心，拿到钱，我立马消失。”
“但我现在拿不出三百万。”
“你什么意思？”
“最多三十万。你要么拿钱走人，要么一分没有。”
贾六的声音陡然炸响，听筒里传来布料摩擦的窸窣声，以及桌椅在地面拖出的刺耳的刮擦声。
“肖飞，你他妈耍我？”
电话那头传来玻璃杯重重砸在桌面的声响和液体泼洒的声音，混着贾六粗重的喘息声：“三十万？打发叫花子都嫌少！”
“不要？那就随你的便。” 肖飞声音平静地说。
电话那头沉默几秒钟，接着是贾六压着火气的低吼：“肖飞，我倒要看看你怎么解释那些货物的去向。”
“这个，不用你操心。” 肖飞的声音没起一丝波澜。
“一百万！少一分都不行！我知道你厂里那些货物见不得光，真闹大了，你比我的麻烦大！”
肖飞闭着眼都能想像出贾六此刻的模样，他一定是刚刚喝了不少高度白酒，满脸通红，眼睛瞪得滚圆，嘴角大概因为贪婪而微微抽搐。这种人，喂多少都填不饱他肚子里的窟窿。
“不好意思，贾六，我反悔了，现在三十万也不给了。”
“你他妈的......”
肖飞懒得再听，首接挂了电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