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慧敏站在玄关,脚下昂贵的意大利大理石光洁如镜,倒映着她风尘仆仆的影子。鞋底还固执地嵌着几粒金巴伦道沙滩的细沙,带着咸涩海风的味道。然而,下一秒,她赤足踏上那铺陈开的、厚得惊人的白貂毛毯——那触感,瞬间吞噬了鞋底的粗粝,柔软得像坠入云端,暖意从脚心首窜上来。那一瞬,仿佛连鞋底沾着的、代表过往贫瘠的沙粒,也被这奢靡的温柔彻底消解、掩埋,“贫穷” 二字,在这片纯白丰腴的柔软里,连一声叹息都未曾留下,便沉没无踪。
就在这时,楼梯上传来轻盈的响动。黎姿不是走下来的,她是滑下来的。奶油白的泡泡袖连衣裙蓬松如云,巨大的裙摆随着她下跃的动作,被无形的气流托起、鼓胀,“嘭” 地一声,真真像极了刚出炉的奶油泡芙,细腻蓬松得惊人。裙摆翻飞间,露出她一小截莹润如玉的膝盖,上面却突兀又俏皮地贴着一枚印着小熊图案的卡通创可贴——那是昨夜在花园里追逐萤火虫时,被玫瑰枝蔓绊倒留下的唯一“旧日痕迹”,像一枚甜蜜的勋章。她手里晃着两杯冰镇玫瑰露,剔透的玻璃杯壁凝满了细密的水珠,正沿着曲线滑落,在她指尖留下湿漉漉的凉意。那两杯瑰丽的液体,在色的光线里荡漾着,宛如她捧着的不是饮料,而是两颗随时会融化在掌心的、剔透玲珑的水晶球。
周慧敏下意识接过一杯,低头抿了一口。冰凉的甜意带着浓郁的玫瑰香气,猝不及防地撞上舌尖,那过分的甜腻让她长长的睫毛忍不住轻轻一颤。再抬眼时,整个一层客厅仿佛被施了魔法般,骤然亮起——不是头顶水晶灯的光,而是从地面升腾而起的光。那方巨大的黑玛瑙池底,喷泉被调至最细腻的雾化模式,氤氲的水汽弥漫开来,交织成一片流动的、倒挂的星河,一场无声却璀璨至极的银河烟火,在她们头顶无声地绽放、消散。与此同时,天花板那盏原本清冷的水晶吊灯,此刻也换上了特制的玫瑰色灯泡,暖融暧昧的光线如蜜糖般流淌下来,恰好落在黎姿仰起的脸颊上,照进她深深陷下去的梨涡里。
“二楼,”黎姿的声音带着一丝神秘的雀跃,她伸出食指,轻轻勾住了周慧敏的小指,指尖还残留着玫瑰露甜腻的黏意,“才是我的秘密基地。” 话音未落,她己拉着周慧敏跑上那架光滑如镜的乌木楼梯。她们的脚步轻盈,却踩出一串串清脆悦耳、宛如风铃叮咚的回响——秘密藏在楼梯扶手里。那乌木扶手内部,每一级台阶对应的位置都精巧地镶嵌着一枚小小的黄铜铃铛。而就在前天,黎姿突发奇想,用薄荷绿的丝带将它们一一缠绕、系紧。此刻,每踏上一级台阶,丝带牵动铜铃,便发出一声清越的 “叮”,那声音短促而欢快,像一串串跳跃的音符,精准地为少女此刻加速的心跳配上了和弦。
推开卧室的门,扑面而来的不是预想中的冷色调奢华,而是一种奇异的暖融。一整面墙是深邃的烟熏色镜面,此刻却几乎被斑斓的拍立得照片完全覆盖了——有她初来浅水湾时,在夜色里偷拍的旋转木马吊灯,灯光模糊成梦幻的光晕;有她昨夜在厨房,用鲜艳的草莓酱在雪白盘子上画出的夸张笑脸,嘴角还滑稽地滴着“果酱”;还有一些是模糊的、只捕捉到光影和笑容的瞬间碎片。这些瞬间被随意地钉在镜面上,像一面记录着纯粹快乐的马赛克墙。镜墙对面,一张低矮宽大的乌木平台上,铺陈着三层柔软到极致的床垫:底层是深邃的紫罗兰,中间是朦胧的烟粉,最上层是纯净的珍珠白。它们层层叠叠,色彩柔和地交融过渡,像一块被小心翼翼切开的巨型马卡龙,散发着甜美的诱惑。 黎姿欢呼一声,整个人像颗投入水中的石子,首首扑了上去。身体瞬间被那柔软到不可思议的填充物包裹、吞噬,深深陷进一片奶油色的漩涡中心。巨大的裙摆因这冲击力而再次炸开,在她身下绽放成一朵比刚才更大、更蓬松的奶油泡芙。
“今晚你睡这儿,”她陷在云朵般的床垫里,声音闷闷的,带着满足的慵懒,侧头拍了拍身边特意空出来的位置,“我试过了,真的,陷进去就完全不想起来,整个人都被它抱住,像躺在最蓬松、最听话的云朵上。”
黎姿陷在云朵般的床垫里,声音闷闷的,带着满足的慵懒,侧头拍了拍身边特意空出来的位置:“快躺下试试! 我试过了,真的,陷进去就完全不想起来,整个人都被它抱住,像躺在最蓬松、最听话的云朵上。” 她眨眨眼,补充道:“虽然你有自己更漂亮的三楼,但偶尔赖在我这团云里也不错吧?”
周慧敏看着那片柔软的空位,指尖无意识地捻了捻裙角。黎姿的热情像暖风包裹着她。她最终还是顺从地,极其轻缓地坐了下去,只坐了边缘一点点。黎姿将她的局促尽收眼底,无声地弯起嘴角。她翻身摸出那枚珍珠发卡,轻柔地别在周慧敏鬓边。冰凉的珍珠触碰到温热的皮肤,带来一丝微妙的战栗。
再往上——是属于周慧敏的三楼。 旋转楼梯的尽头,视野豁然开朗。一整面巨大的弧形落地窗如同展开的画轴,将深蓝近墨的海天夜色框入其中。窗框是奢华的香槟金,如同被滚烫的玫瑰糖浆细细镀过。这里,俨然是一个独立、完整且私密的空间。
最引人注目的,便是窗边静静伫立的那架象牙白施坦威三角钢琴。琴盖半开着,露出黑白分明的琴键。琴盖内壁, 用无数片细小的珍珠母贝精心拼贴出的花体英文名字 “Vivian” ,在特意调暗的暖光灯下,如同拥有了生命般,微微地、持续地发着温润的、令人心跳加速的光——这是独属于她的标记,是她空间的灵魂。 黎姿带着狡黠的笑意,不由分说将周慧敏按在了琴凳上,自己则紧挨着坐下。她伸出纤细的手指,带着孩子气的任性,在琴键上胡乱敲打起来。一串串不成调的音符叮叮咚咚跳跃出来。
“跑调也跑得很贵。”周慧敏被逗笑了,指尖划过琴盖边缘,沾上了细碎的玫瑰金粉。这钢琴,这空间,都在无声宣告:这里是她的领地。
与琴房相连的,是一个同样奶油色调的专属衣帽间。霓虹灯管藏在镜面后,门一开,聚光灯依次点亮旋转衣架,白裙、粉裙、缀珠袜子轮番登场,如同专属秀场。旁边,一道虚掩的门后,隐约可见布置精致的梳妆台,镜前灯散发着柔和的光晕——那是她的化妆间。 黎姿眼睛发亮,像探索宝藏般穿梭其间,拎起那条白色短棉布裙贴在周慧敏身上:“我昨天试过了,穿上它照镜子,灯光打下来的时候……真的会让人产生错觉,在你自己的房间里,觉得自己生来就该是公主。”
白橡木雕百合花纹的西柱床,床幔为意大利手工蕾丝,顶部藏入光纤灯,模拟成银河的流光。巨大的卧室区域与前面的功能空间流畅衔接,构成了一个真正属于周慧敏的完备的私人领域。
浴室里弥漫着温暖的玫瑰盐香气。贝壳形状的巨大浴缸己经注满了热水,水面蒸腾起袅袅白雾。黎姿笑着,带着点促狭的力道,把还有些迟疑的周慧敏轻轻推进了那氤氲着暖香的水里。她自己则坐在宽大的浴缸边缘,赤裸的小腿悬空,百无聊赖地晃啊晃。水波温柔地拍打着她光滑如玉的小腿肚,那两条纤细的腿在蒸汽和暖光中,莹润得如同两条刚刚从香槟酒液里捞出来的鲜嫩玉藕。 水面上,漂浮着一层薄薄的、被精心挑选过的深粉色玫瑰花瓣。随着浴缸里轻微的晃动,这些花瓣被水流推挤着,旋转着,慢慢聚拢又散开,最终在水中央形成了一个小小的、温柔的漩涡,像是一场无声无息、只属于她们的粉色微型海啸。
周慧敏没有出声,只是静静地看着水面,看着那些花瓣,看着黎姿晃动的玉足。然后,她像是被什么牵引着,缓缓伸出手指,从漩涡边缘拈起一片完整的、被水浸润得更加娇艳的花瓣。她没有看黎姿,只是轻轻抬手,小心翼翼地将那片湿漉漉的花瓣,按在了黎姿膝盖上那枚卡通创可贴的边缘。冰凉的花瓣触碰到皮肤,又被下方涌动的温热水波轻轻推挤着,在黎姿的膝盖上微微地、可怜可爱地颤抖着。
夜风带着咸湿。黎姿趴在露台栏杆上,指间夹着未点燃的仙女棒,巨大裙摆被风吹成云朵。周慧敏站在她旁边,身后就是属于她的、亮着温暖灯光的弧形落地窗和三楼空间。
远处7号别墅灯火通明,传来梅艳芳的笑声和吴君如的破锣嗓子。黎姿将仙女棒在空中画了个圈,无形的甜腻玫瑰味弥漫开来。
“这里什么都会给你新的。”她转过头,梨涡深得像要盛住月光,目光灼灼地看着周慧敏,以及她身后那片专属的领地,“包括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