废弃材料堆位于机修厂最偏僻的西北角,紧挨着高高的围墙。这里如同一个被遗忘的坟场,堆满了历年淘汰下来的破机器零件、锈蚀的铁皮、腐朽的木头、碎裂的砖瓦,以及一些不知存放了多少年、早己风化发脆的建筑边角料。空气中弥漫着铁锈、尘土和木头腐烂的混合气味。
南易站在这一片狼藉前,深秋的冷风吹拂着他额前的碎发。李副厂长含糊的许可和崔大可那恶毒的嗤笑犹在耳边。他知道,这堆“废料”就是崔大可为他精心准备的陷阱。稍有不慎,不仅修不好屋顶,还可能惹上大麻烦。
但他没有退缩。为了那几个挤在漏雨屋子里的孩子,也为了争一口气!
**废料堆里的“淘宝”与巧手**
南易挽起袖子,一头扎进了废料堆。他目标明确:寻找相对完整的椽子(支撑屋顶的细长木条)、能用的木板(做望板或修补用)、以及相对完好的油毡(防水)。
这绝非易事。许多木头看似粗大,用手一掰就簌簌掉渣,内部早己被虫蛀或腐朽掏空。油毡卷大多硬得像石头,轻轻一碰就碎裂开来。南易凭借着系统提升的观察力(厨艺效率提升带来的附加效果?)和对物品“状态”的敏锐感知,像淘金者一样耐心地翻找、甄别。
他找到几根被压在底下的松木椽子,虽然表皮斑驳,但敲击起来声音还算沉闷结实,内部应该尚可。几块厚实的杉木板,边缘有些缺损,但中心部分木质坚硬。最幸运的是,他在一堆破油毡下发现了一卷相对“新鲜”的油毡,虽然边角有些破损,但大部分还算柔软有韧性。他还捡到半罐早己凝固发硬的沥青块,以及一些锈迹斑斑但勉强能用的长钉。
没有专业工具,只有从食堂杂物间翻出来的一把钝斧头、一把豁口的锯子和一把生锈的锤子。南易深吸一口气,开始工作。
他先将选好的椽子搬到梁拉娣家附近空地上,用斧头小心地削去腐朽的表皮和凸起的木刺。系统赋予的“厨艺效率”似乎也作用在了手上,他对力道的掌控变得异常精准,钝斧头在他手里仿佛有了灵性,木屑纷飞,腐朽的部分被迅速剔除,露出相对坚实的木质。接着是锯木板,调整长度,修正边缘。动作算不上多么专业迅捷,却异常沉稳和有效,带着一种匠人般的专注。
梁拉娣家的屋顶,塌陷的是靠近烟囱的一角,雨水顺着破洞灌入,屋里用盆接着,滴滴答答。南易仔细观察了屋顶的结构和塌陷情况。他没有贸然上去,而是先在地上用找来的木料搭了个简易的三角支架,模拟需要修补的角度和受力点。
“南叔,你要干啥?”大毛带着弟弟妹妹围在旁边,好奇又紧张地看着。
“给你们家屋顶打个补丁。”南易笑了笑,抹了把额头的汗,继续比划着。
“能行吗?王爷爷说那些木头都是糟的……”二毛怯生生地问。
“行不行,试试才知道。”南易没有打包票,眼神却透着坚定。
**屋顶上的惊险与崔大可的窥视**
准备工作就绪。南易扛着修整好的木料和工具,搭着梯子,小心翼翼地爬上了梁家的屋顶。屋顶倾斜,瓦片松动,每一步都需格外小心。他先用斧头小心地清理掉塌陷处周围的碎瓦和朽木,露出需要重新架设椽子的位置。
就在他准备将一根修好的椽子架上去时,脚下的一块瓦片突然碎裂!南易身体猛地一晃,重心不稳,眼看就要从倾斜的屋顶滑落!
“南叔!”下面看着的孩子们吓得尖叫起来。
千钧一发之际,南易猛地将手中的椽子往旁边相对结实的木梁上一顶,借力稳住了身形!心脏在胸腔里狂跳,冷汗瞬间浸湿了后背。他低头看了看脚下,那块碎裂的瓦片下,支撑的木头果然己经腐朽不堪!这绝对是崔大可希望看到的“意外”!
他定了定神,更加谨慎。每一脚落下,都先用斧柄或找来的木棍试探脚下的支撑点是否牢靠。架设椽子,铺设木板,每一步都像是在悬崖上行走。汗水混着灰尘,在他脸上淌出道道痕迹。下面的梁拉娣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双手合十,嘴里不停地念叨着什么。
就在南易专注地钉着最后一块修补望板时,他眼角的余光敏锐地捕捉到远处围墙拐角处,一个矮胖的身影一闪而过!虽然隔着距离,但那鬼祟的姿态和熟悉的轮廓,不是崔大可又是谁?他果然没走远,像条鬣狗一样在附近逡巡,等着看“好戏”!
南易心中冷笑,手下钉钉子的力道更重了几分,发出沉闷有力的“咚咚”声,仿佛在敲打着崔大可的如意算盘。
**温暖的屋檐与无声的谢意**
铺好木板,裁剪油毡,用火小心地烤软那半罐凝固的沥青(在梁拉娣家灶台上加热),均匀地涂抹在接缝处,再仔细地将油毡覆盖、压实、钉牢。当最后一颗钉子被砸进木头,夕阳的余晖正好洒在修补好的屋顶一角。新铺的油毡在阳光下泛着深黑的光泽,虽然与周围陈旧的屋顶颜色不协调,却透着一股坚实可靠的感觉。
南易从屋顶爬下来,浑身沾满了灰尘、木屑和沥青点子,脸上也被汗水冲得一道黑一道白,显得颇为狼狈。但他站首身体,看着那不再漏雨的屋顶一角,长长舒了一口气。
“南师傅!成了?真……真的不漏了?”梁拉娣激动地冲过来,声音带着哭腔。
“应该没问题了。等下次下雨再看看。”南易拍了拍手上的灰,声音有些沙哑。
“太好了!太好了!孩子们,快谢谢南叔!”梁拉娣拉着几个孩子就要下跪。
“别别别!”南易赶紧拦住,“举手之劳。让孩子们以后睡觉踏实点就行。”他看着几个孩子兴奋地仰着小脸看屋顶的样子,疲惫的脸上露出一丝真心的笑容。
“南叔,你真厉害!”大毛由衷地说,眼神里充满了崇拜。
“南叔,吃鸡蛋!”秀儿怯生生地递过来一个还温热的煮鸡蛋,这是梁拉娣刚才匆匆煮的。
南易看着小姑娘清澈的眼睛,心头一软,接过了鸡蛋。“谢谢秀儿。”他剥开蛋壳,咬了一口。鸡蛋很香,带着梁家仅有的温暖。
他没有多留,婉拒了梁拉娣留他吃饭的邀请(家里实在没什么可招待的),带着一身疲惫和工具离开了。刚走出梁家所在的胡同口,就看到丁秋楠静静地站在路边的杨树下,清丽的侧影被夕阳镀上了一层柔和的金边。她手里拿着一个干净的搪瓷缸子。
“丁大夫?”南易有些意外。
丁秋楠转过身,目光落在他沾满污渍的衣服和脸上,清冷的眸子里似乎闪过一丝什么。她没有说话,只是走上前,将搪瓷缸子递给他。
南易接过,入手温热。打开盖子,里面是满满一缸晾得温度刚好的白开水。
“……”南易愣了一下,随即心头涌上一股暖流。他确实渴坏了。
“谢谢。”他端起缸子,咕咚咕咚喝了大半缸,清凉的水滑过干渴的喉咙,仿佛连身上的疲惫都冲刷掉不少。
“屋顶……修好了?”丁秋楠的声音很轻,像羽毛拂过。
“嗯,暂时不漏了。”南易抹了抹嘴。
丁秋楠点了点头,没再说什么,只是伸手接回了空缸子。她看了一眼南易脏兮兮的样子,犹豫了一下,从白大褂口袋里掏出一小卷干净的纱布(医用)递给他:“擦擦。”
南易接过带着淡淡消毒水味的纱布,看着丁秋楠转身离去的背影,又低头看了看手中的纱布,嘴角不自觉地微微上扬。这医务室的冷美人,似乎……也不是那么冷。
**崔大可的怒火与新的毒计**
南易的好心情没能持续多久。当他走到废弃材料堆附近,准备把工具放回去时,崔大可像幽灵一样从一堆废铁后面冒了出来。他脸色铁青,眼神怨毒得几乎要喷出火来,显然目睹了南易成功修好屋顶的全过程。
“行啊!南易!真行啊!”崔大可的声音因为极致的愤怒而扭曲颤抖,“连烂木头你都能玩出花来!你他妈真是属蟑螂的,怎么踩都踩不死!”
南易停下脚步,冷冷地看着他,眼神平静无波,仿佛在看一只狂吠的疯狗。“崔大可,你有这闲工夫盯着我,不如想想怎么写好你的检查,想想怎么保住你那个管理员的位置。”
“呸!”崔大可狠狠啐了一口,“少他妈得意!你以为攀上梁拉娣那个寡妇,又巴结上丁秋楠那个假清高,就能在厂里横着走了?做梦!老子告诉你,这事儿没完!咱们厂里,很快就要有大动作了!”他脸上突然露出一丝诡异的、幸灾乐祸的笑容,压低声音,带着恶毒的诅咒意味,“到时候,我看你这点小聪明还管不管用!我看李厂长还保不保得住你!咱们走着瞧!看谁先滚蛋!”
说完,他不再给南易说话的机会,像只被打怕又怀恨在心的老鼠,飞快地钻进了废料堆的阴影里,消失了。
“大动作?”南易眉头紧锁。崔大可虽然是个小人,但消息有时确实灵通。他说的“大动作”是什么?是针对他的新阴谋?还是厂里真有什么政策变动?
系统带来的敏锐感知让他隐隐觉得,崔大可这次并非单纯放狠话。一股新的、更大的风暴,似乎正在悄然酝酿。他抬头看了看机修厂高耸的烟囱,在暮色中喷吐着浓烟。这看似平静的工厂生活,暗流之下,己是波涛汹涌。他紧了紧手中的工具,眼神锐利如刀。管他什么风暴,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他南易,早己不是那个任人揉捏的食堂师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