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大毛那句关于母亲梁拉娣的含糊话语,如同投入平静水面的石子,在南易心中激荡起层层疑虑的涟漪。疤瘌眼的报复刚被暂时击退,这后院似乎又起火了?梁拉娣,这个精明算计、独自拉扯几个孩子的寡妇,她到底知道多少?又扮演了什么角色?
**【母子隔阂:大毛的困惑】**
午市后的短暂清净,被一种无形的压抑笼罩。南易看着梁大毛欲言又止、坐立不安的样子,示意他坐下,又给他倒了杯热水。
“大毛,别紧张。把你知道的,原原本本告诉我。你妈……到底说了什么?”南易语气尽量平和,但眼神锐利。
大毛捧着热水杯,手指无意识地着杯壁,低着头,声音带着困惑和一丝痛苦:“我……我今早回家拿东西,我妈在里屋跟隔壁张婶说话……门没关严实,我听见了……我妈说‘疤瘌眼那帮人真是缺德,往人店里泼那玩意儿,也不怕断子绝孙!’……然后张婶好像问了句‘你咋知道是疤瘌眼?’我妈就……就支支吾吾地说‘听人瞎传的呗’,还……还小声嘀咕了一句‘二驴子那混球嘴巴没把门的’……”
“二驴子?”南易眼神一凝。他记得昨晚派出所孙副所长派人去抓的名单里,就有个“二驴子”,是疤瘌眼的同伙!
“嗯,就是二驴子。”大毛肯定地点点头,“我妈说完这句,好像意识到门没关好,就赶紧把门关严实了。我……我当时心里就咯噔一下。南叔,我妈她……她是不是认识那个二驴子?她……她是不是知道点啥?”大毛抬起头,眼中充满了迷茫和不安,他既担心母亲卷入了不好的事情,又害怕南易因此不再信任他。
南易沉默了片刻。梁拉娣知道是疤瘌眼干的,还点出了具体参与者二驴子,这绝非“听人瞎传”那么简单!她很可能认识二驴子,甚至……有联系?但她的语气里又带着明显的厌恶(骂疤瘌眼缺德),似乎并不赞同这种行为。这很矛盾。
“大毛,”南易拍了拍大毛的肩膀,语气沉稳,“我相信你。这事先别声张,也别去问你妈。你妈一个人拉扯你们几个不容易,或许……她有她的难处。这事我来处理,你安心干活。记住,无论发生什么,你是我南家小馆的人,南叔信你。”
南易的话,像一颗定心丸,瞬间安抚了大毛慌乱的心。他用力点头,眼中含着感激的泪花:“南叔!我……我一定好好干!绝不给您丢脸!”
**【试探与抉择:梁拉娣的苦衷】**
下午,趁着大毛去后院劈柴,丁秋楠在柜台整理账目,南易拿了一小包刚买的、品相不错的红枣和一小袋白糖(这在当时算是体面的手信),走向了梁拉娣家所在的工人宿舍区。
梁家住在筒子楼一层最靠里的房间,门口堆着些杂物,窗户上糊的报纸有些发黄。南易敲了敲门。
“谁呀?”里面传来梁拉娣略带沙哑和警惕的声音。
“梁大姐,是我,南易。”南易朗声应道。
门吱呀一声开了条缝,梁拉娣那张带着明显疲惫和几分戒备的脸露了出来。看到是南易,她愣了一下,随即挤出笑容:“哟,是南师傅啊?快请进快请进!屋里乱,您别嫌弃。”
屋里光线有些暗,陈设简单甚至可以说是家徒西壁。几个小的孩子在地上玩着旧木块,看到南易进来,都有些怯生生地躲到梁拉娣身后。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淡淡的药味和潮湿的气息。
“梁大姐,打扰了。昨天店里出了点事,多亏街坊邻居帮忙,也谢谢您让大毛来帮忙。这不,买了点红枣白糖,给孩子甜甜嘴,也给您补补身子。”南易将东西放在桌上,语气自然。
梁拉娣看着桌上的东西,眼神复杂,有惊讶,有局促,也有一丝不易察觉的愧疚。“哎哟,南师傅您太客气了!这……这怎么好意思!大毛在您那儿干活,您管吃管住还给工钱,是我们该谢谢您才对!”她连忙推辞,但南易坚持放下了。
两人坐下,气氛有些微妙的尴尬。南易没有立刻切入主题,而是环顾了一下简陋的屋子,关切地问:“梁大姐,家里都还好吧?我看您气色有点差,是不是累着了?”
“咳,老样子,凑合过呗。”梁拉娣叹了口气,眼神躲闪,“就是最近……三毛有点咳嗽,夜里闹腾,没睡好。”她下意识地摸了摸一个正依偎在她腿边、有些瘦弱的小男孩的头。
南易注意到她手上缠着一块不太干净的布条,隐隐透出血迹。“您这手怎么了?”
“嗨,没啥!昨天洗衣服,不小心让搓衣板刮了一下。”梁拉娣连忙把手缩回袖子里,掩饰道。
南易心中了然。这伤,恐怕不是洗衣服弄的。他话锋一转,语气带着一丝后怕和无奈:“唉,梁大姐,您是不知道,昨晚店里可遭了大罪了!也不知是哪个天杀的缺德玩意,往我们后墙泼粪,扔死耗子!臭气熏天!要不是孙大爷带着街坊们帮忙,这店都没法开了!”
他说这话时,目光看似随意,却紧紧锁住梁拉娣的表情。
果然,梁拉娣的身体瞬间僵硬了一下,眼神飘忽,不敢与南易对视,手指下意识地绞紧了衣角。她干笑了两声:“是…是吗?那…那可真是太缺德了!南师傅您…您没伤着吧?”
“人没事,就是恶心坏了。”南易盯着她,“派出所孙所长说,可能是疤瘌眼和二驴子那帮人干的。您说,我跟他们无冤无仇的,他们干嘛下这死手?是不是背后有人指使啊?”
“二驴子?!”梁拉娣听到这个名字,脸色“唰”地一下白了,脱口而出,“不…不会吧?二驴子他……”她猛地意识到失言,赶紧捂住嘴,眼神充满了惊恐和慌乱。
南易心中最后一丝侥幸也消失了。梁拉娣不仅知道,而且和二驴子显然有联系!他语气依旧平静,但带着一种无形的压力:“梁大姐,您认识二驴子?”
梁拉娣嘴唇哆嗦着,眼泪在眼眶里打转,她猛地站起来,对着南易深深鞠了一躬,声音带着哭腔:“南师傅!我对不起您!我…我……”
**【母心似煎:无奈的交易】**
在梁拉娣断断续续、充满羞愧和恐惧的叙述中,一个令人心酸又愤怒的真相浮出水面。
原来,梁拉娣那个最小的儿子三毛,前段时间得了肺炎,住院花光了家里本就不多的积蓄,还欠了厂里卫生所一笔药费。就在她走投无路、西处借钱碰壁的时候,以前在厂里后勤科认识的、后来跟疤瘌眼混在一起的二驴子找到了她。
二驴子知道她家困难,假惺惺地表示能借她钱应急。梁拉娣起初也怀疑,但看着病床上奄奄一息的孩子,她咬咬牙答应了。二驴子借给了她三十块钱(在当时是笔不小的数目),但条件是:要她帮忙留意南家小馆的动静,特别是南易的进货渠道、每天的流水、有没有跟什么“大人物”来往,事无巨细都要告诉他。
“他…他说就是好奇,想看看南师傅生意咋样……我…我真是鬼迷心窍了!为了那点钱……我……”梁拉娣泣不成声,“可我真不知道他们会干出泼粪那种事啊!昨晚二驴子又来找我,逼问我南师傅你们昨晚在店里干啥,有没有报警……我…我害怕,就把你们清理污秽的事说了……但我没告诉他们孙大爷和街坊帮忙的事!我真没说!”
她噗通一声跪了下来:“南师傅!我不是人!我该死!您要打要骂都行!那钱…那钱我一定想办法还!求您…求您别牵连大毛!孩子在他那儿干得好好的……求您了!”她抱着三毛,母子俩哭成一团。其他几个孩子也吓得跟着哭起来。
看着眼前这凄惨的一幕,南易心中的怒火被一种沉重的无奈取代。梁拉娣可恨吗?可恨,为了钱出卖信息。但她可怜吗?更可怜!一个被生活逼到绝境、为了救孩子不得不向魔鬼低头的母亲。
**【抉择与底线:南易的胸怀】**
南易沉默了许久。屋里的哭声像针一样扎在他心上。他弯下腰,用力将梁拉娣扶了起来:“梁大姐,起来说话。地上凉,孩子还病着。”
梁拉娣泪眼婆娑,难以置信地看着南易,不敢起来。
“钱,不用你还了。”南易平静地说出这句话。
“啊?”梁拉娣彻底愣住了。
“那三十块,就当是我借给你给三毛看病的。”南易看着病恹恹的孩子,语气不容置疑,“孩子的病要紧,该吃药吃药,该补营养补营养。”
梁拉娣的眼泪再次决堤,这次是混合着震惊、羞愧和难以言喻的感激:“南师傅……我……我……”
“但是,”南易话锋一转,眼神变得严肃而锐利,“梁大姐,这种事,下不为例!疤瘌眼、二驴子是什么人?是流氓!是恶棍!跟他们沾上边,最后只会害了你,害了大毛,害了这几个孩子!这次是泼粪,下次呢?你想过后果吗?”
梁拉娣浑身一颤,恐惧再次涌上心头,连连摇头:“不敢了!我再也不敢了!南师傅,我发誓!”
“二驴子再找你,你知道该怎么说吗?”南易盯着她的眼睛。
“我…我就说南师傅店里啥也没有,就是个小破店,生意不好,天天亏钱!啥也打听不到!”梁拉娣急忙说道。
“嗯。”南易点点头,“如果他们威胁你,或者再敢来店里捣乱,立刻告诉我,或者首接去找孙大爷,去派出所!记住,邪不压正!你越怕,他们越得寸进尺!”
“记住了!记住了!”梁拉娣用力点头,仿佛抓住了救命稻草。
南易又看了看缩在母亲怀里、怯生生看着他的三毛,语气缓和下来:“孩子的病,需要帮忙就开口。大毛在我那儿,你尽管放心。好好照顾孩子吧,我走了。”他没再多说,转身离开了这间充满压抑和泪水的屋子。
走到门外,冬日清冷的空气涌入肺腑。南易深深吸了一口气,心中五味杂陈。宽恕梁拉娣,是出于对弱者的同情和对大毛的维护,也是不想让仇恨蔓延。但这根刺,终究是埋下了。疤瘌眼和二驴子,还有他们背后可能存在的影子,绝不会就此罢休。
**【破局之味:椒麻新菜】**
回到店里,南易将梁拉娣的事情简单跟丁秋楠说了(略去了二驴子借钱的具体情节,只说她被威胁打听消息,现己悔过)。丁秋楠听后,也是唏嘘不己,对梁拉娣的遭遇感到同情,也对南易的处理方式表示赞同。
“眼下最要紧的,是把生意做好,把那股晦气彻底冲掉!”南易打起精神,将目光投向意识深处那片泛着微光的【失传的珍馐】食谱碎片(川菜篇)。碎片信息指向了一道经典川菜的核心——椒麻味型的调配与火候掌控!
他需要一道能一鸣惊人、驱散阴霾、提振士气的招牌菜!水煮肉片?太常见。麻婆豆腐?材料受限(好豆腐难买)。他的目光落在昨天肉联厂“施舍”给他的那两副猪肝上。猪肝……川菜里有一道名菜——**火爆腰花**!虽然主料是猪腰,但肝和腰处理手法有共通之处,关键是那麻辣鲜香、火爆热烈的味型!而且猪肝成本更低!
灵感如同火花迸溅!南易立刻行动起来!
“大毛!把猪肝再仔细处理一遍!按我教你的,去筋、切片、用料酒、盐、淀粉抓匀上浆!”
“秋楠,帮我把干辣椒剪成段,花椒备好!葱姜蒜切末!”
“火!把火开到最大!”
南易如同一位即将出征的将军,发出指令。灶火在鼓风机的助力下,轰然升腾,蓝色的火苗几乎舔舐到锅底!
他起锅烧油,油温升至滚烫冒青烟!【精准控味Lv.2】能力全开!下入浆好的猪肝片,刺啦——!一声爆响!高温瞬间锁住猪肝的水分,使其外层微焦,内里保持惊人的嫩滑!快速滑炒,捞出沥油。
锅中留底油,放入大量干辣椒段、红袍花椒,中小火煸炒!辣椒和花椒在热油中翻滚,释放出霸道而迷人的麻辣辛香,如同红色的旋风在锅中升腾!这股极具侵略性的复合香气,瞬间压过了店里残留的消毒水味,霸道地冲出小店,席卷了整条老街!路过的人无不侧目,猛吸鼻子!
“嚯!啥味儿?这么窜!又麻又香!”
“是南家小馆!这老板又鼓捣啥新花样了?”
在辣椒花椒即将变黑的一瞬间,南易倒入葱姜蒜末爆香!接着,烹入料酒、酱油、少许白糖提鲜,倒入滑好的猪肝片!大火!颠勺!让每一片猪肝都裹上红亮的麻辣酱汁!最后淋入一点点香醋激发出更复杂的香气,撒上翠绿的葱花!
一道色泽红亮、麻辣鲜香、热气腾腾的**火爆麻香肝**出锅了!那浓郁的、勾魂夺魄的椒麻香气,如同无形的招牌,在寒风中招摇!
**【香引客至:派出所的消息】**
这霸道的新菜香气,效果立竿见影!
“老板!刚才那味儿是啥菜?给我来一份!”
“闻着就过瘾!也给我来一份!”
“还有我!这大冷天的,吃点麻辣的驱驱寒!”
晚市刚开,被香气吸引来的客人就比午市还多!不少都是闻着味儿专程赶来的老街坊和新面孔。当那盘红彤彤、油汪汪、点缀着翠绿葱花、散发着致命诱惑香气的火爆麻香肝端上桌时,客人们的眼睛都亮了!
夹起一片猪肝,外层带着微微的焦脆感,内里是难以置信的滑嫩!入口先是滚烫的触感,紧接着是花椒的麻、辣椒的烈、葱姜蒜的辛香、酱汁的咸鲜微甜在口中轰然炸开!层次分明,霸道过瘾!配上热气腾腾的白米饭,吃得人额头冒汗,浑身通泰,大呼过瘾!
“过瘾!太过瘾了!老板,你这猪肝神了!”
“又麻又辣又香!这味儿地道!比国营饭店的还带劲!”
“明天我还来!这菜绝了!”
小店里再次人声鼎沸,充满了快活的空气和满足的赞叹。那盘火爆麻香肝成了绝对的明星,几乎桌桌必点!南易在灶台前挥汗如雨,丁秋楠收钱点菜忙而不乱,梁大毛跑堂端菜脚下生风。昨晚的阴霾,似乎真的被这热烈的椒麻香气和火爆的生意驱散了。
就在生意最红火的时候,派出所的年轻民警小赵来到了店门口。他没有打扰忙碌的南易,而是跟丁秋楠低声说了几句。
丁秋楠听完,走到灶台边,对南易说:“南易,派出所的小赵同志来了,说疤瘌眼和二驴子抓到了!孙副所长让你有空过去一趟。”
南易颠勺的动作一顿,眼中精光一闪。抓到人了?好!他一边快速翻炒着锅里的菜,一边沉声道:“告诉小赵同志,忙完这阵子,我马上过去!”
锅中的火焰升腾,映照着南易坚毅的侧脸。前有梁拉娣的无奈苦衷,后有地痞落网的消息,更有眼前这火爆热烈的生意和食客满足的笑脸。这小小的南家小馆,仿佛一艘在时代浪潮和人心暗礁中奋力前行的航船,正破开迷雾,驶向更广阔的海洋。而船上的每个人,都在这场充满烟火气的航行中,寻找着自己的位置和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