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血肉与微光

2025-08-19 4335字 3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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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真的,写小说真的很难,前面几部小说,写扑街了。真的写不下去了。

**第二章 血肉与微光**

热。钻心的热。

林默死死攥着那根拇指粗、被磨得滚烫的硬木棍,粗糙的木刺扎进掌心嫩肉里,带来一阵尖锐的刺痛。汗水混着脸上半干的血污和泥浆,顺着额角往下淌,滑过眼角,又咸又涩,蛰得眼睛生疼。他咬着牙,腮帮子绷得像石头,用尽全身的力气,把木棍狠狠压在另一块被削出凹槽的枯木上,疯狂地来回搓动。

嗤…嗤…嗤…

木棍摩擦干燥木槽的声音单调而刺耳,在死寂的枯树林里显得格外清晰。每一次摩擦,掌心都传来火烧火燎的痛感,磨破的水泡渗出的体液和汗水混在一起,让木棍滑腻得几乎抓不住。手臂酸胀得快要抬不起来,每一次推动都牵扯着胸口被野狗抓破的伤口,火辣辣地疼。

烟。呛人的、带着焦糊味的青烟,终于从凹槽里那撮揉碎的干草绒和枯树皮屑里,断断续续地冒了出来。

林默的眼睛死死盯着那缕青烟,心脏在瘦弱的胸腔里擂鼓般狂跳,几乎要撞碎肋骨蹦出来。他不敢停,更不敢大口喘气,生怕一口气吹灭了这微弱的希望。汗水流进眼睛,模糊了视线,他使劲眨掉,又咸又涩的液体刺激得眼球生疼。

“快点…再快点…” 喉咙里发出嘶哑的、只有自己能听到的催促。肺部像破旧的风箱,每一次呼吸都带着血腥味和灼痛。

嗤啦!

一点极其微弱的、橘红色的火星,猛地从摩擦处迸溅出来,掉落在蓬松的干草绒上!

林默的心脏骤然停跳了一拍!他几乎是屏住了呼吸,动作变得无比轻柔,小心翼翼地,像捧着世上最易碎的珍宝,用颤抖的手指,极其缓慢地拢起那点火星周围的草绒,凑到嘴边。

呼——

一股微弱、温热,却又带着生命力量的气流,从他干裂的嘴唇间吹出。

草绒上的火星猛地一亮!随即,一缕细微的、明亮的火苗,颤颤巍巍地升腾起来!它那么小,那么弱,在冰冷的空气中摇曳不定,仿佛随时都会被风吹灭。

成了!

一股难以言喻的狂喜和酸楚猛地冲上林默的鼻腔,呛得他眼眶发热。他死死咬着下唇,强忍着没有哭出来。他顾不上掌心钻心的疼,顾不上手臂的酸软,迅速将这点珍贵的火苗移到早己准备好的、堆着细小枯枝的浅坑里。

火苗贪婪地舔舐着干燥的枯枝,发出细微的噼啪声,橘红色的光芒迅速壮大,驱散了身体周围一小圈刺骨的寒冷。跳跃的火光映在林默沾满血污泥泞的小脸上,那双属于五岁孩童却承载着灵魂的眼睛里,第一次燃起了微弱却真实的光芒。

活着。还能挣扎下去。

温暖的气息扑面而来,冻僵麻木的身体似乎找回了一丝知觉,但随之而来的,是更加汹涌、更加无法抗拒的饥饿感。胃袋疯狂地抽搐、痉挛,发出咕噜噜的空响,像有一只无形的手在里面狠狠抓挠,带来一阵阵眩晕的虚弱感。

他扭过头,看向几步外那条僵硬的野狗尸体。在火光的映照下,黄毛上凝结的血块呈现出一种诡异的暗褐色,被砸烂的头部更是血肉模糊,散发出浓烈的血腥和野兽特有的骚臭味,混杂在枯枝燃烧的烟火气里,形成一种令人作呕的复杂气味。

饿。饿得前胸贴后背,饿得眼冒金星。

理智在尖叫:这肉可能不干净,有寄生虫,有疫病!但胃袋的咆哮和身体本能的求生欲望瞬间压倒了所有顾虑。去他妈的寄生虫!不吃,现在就得死!

他捡起那块沾满狗血和脑浆的、边缘锋利的石头——他唯一的“刀”。冰冷的石头握在手里,粗糙的棱角硌着掌心的伤口,又是一阵刺痛。

他拖着沉重的身体挪到野狗旁边。浓烈的腥臊味和血腥味首冲鼻腔,胃里一阵翻腾。他强忍着,用石头锋利的边缘,对准野狗后腿相对完好的皮肉,狠狠割了下去!

噗嗤!

手感极其糟糕。皮很韧,夹杂着粗硬的毛。冻僵的肉更是坚硬。锋利的石头边缘艰难地切开了皮毛,陷进冰冷的肉里。阻力很大,像是在锯一块冻硬的木头。他只能一点点地割,一点点地锯。每一次用力,手臂的肌肉都在颤抖,牵动着胸口的伤,疼得他首抽冷气。冰凉的、暗红色的狗血顺着切口渗出来,沾满了他的手指,滑腻、冰冷,带着浓重的铁锈味和野兽特有的腥气。

费了九牛二虎之力,他终于割下了一大块连着皮的、暗红色的后腿肉。肉块沉甸甸的,触感冰凉、滑腻。他迫不及待地抓起一根前端削尖的树枝,将这块血淋淋的肉串了起来,凑到跳跃的篝火上方。

滋啦!

肉块接触到火焰的瞬间,发出一阵剧烈的爆响,油脂被高温逼了出来,滴落到火堆里,激起一小簇跳跃的火焰和更浓烈的油烟。一股难以形容的、混合着生肉腥气、油脂焦糊味和蛋白质被炙烤的奇异香气,猛地弥漫开来!

这味道对林默来说,无异于世上最的珍馐!他贪婪地抽动着鼻子,口腔里瞬间分泌出大量的唾液,喉咙不受控制地吞咽着。胃袋的抽搐更加剧烈,催促着他。

他强忍着立刻撕咬的冲动,转动着树枝,让火焰均匀地舔舐着肉块。肉块在高温下迅速变色,边缘卷曲、焦黑,散发出越来越浓郁的烤肉香气。油脂滴落的声音,焦糊的爆裂声,混合着他自己粗重的喘息,成了此刻唯一的声音。

不知过了多久,肉块表面终于呈现出一层的焦褐色,阵阵肉香钻入鼻腔。林默再也忍不住了。他猛地将肉块从火上移开,也顾不上烫,张开嘴,用尽力气,狠狠咬了下去!

“嗷!”

牙齿撞在滚烫的肉块上,烫得他舌头一缩,差点把肉吐出来。但他死死咬住,忍着烫,用牙撕扯。

外皮焦脆,里面却还带着一丝韧性和温热。没有盐,味道寡淡,甚至还有一股挥之不去的、属于野狗的淡淡腥臊味。咀嚼起来有些费力,纤维很粗。但这确确实实是肉!是滚烫的、能提供热量的、能填饱肚子的肉!

一种近乎原始的满足感瞬间淹没了所有不适。林默狼吞虎咽,像一只饿极了的幼兽,大口撕扯、咀嚼、吞咽。滚烫的肉块烫得他口腔发麻,粗糙的纤维刮擦着食道,但他完全顾不上。胃袋被温热的食物填充,那疯狂的、令人窒息的饥饿感终于得到了片刻的抚慰。一股暖流似乎从胃里升起,缓缓流向冰冷的西肢百骸。

他吃得满嘴油光,脸上、手上全是蹭上的油污和炭黑。一块肉很快下了肚,胃里有了底,那股要命的眩晕感减轻了不少。他舔了舔沾着油脂的手指,意犹未尽,又贪婪地看向剩下的狗肉。

就在这时。

风似乎停了那么一瞬。

一种极其微弱、极其细小的声音,断断续续地,从枯树林更深处飘了过来。

呜…呜呜…

像小猫崽在寒夜里冻僵前的哀鸣。又细又弱,带着无法言喻的凄楚和绝望。

林默咀嚼的动作猛地顿住,像被施了定身咒。他全身的汗毛瞬间竖了起来,一股寒意从尾椎骨首冲头顶,比刚才面对野狗时更甚!

不是野兽!是人!是小孩的哭声!

这死寂的、如同地狱般的荒野里,除了他,还有别的活人?还是…鬼?

他僵在原地,耳朵竖得老高,心脏在狂跳后的余韵里再次加速。那细弱的哭声断断续续,时隐时现,仿佛随时都会被风吹散。每一次响起,都像一根冰冷的针,扎在他的神经上。

恐惧像冰冷的藤蔓,缠绕上来。他本能地想躲进火光的范围里,想假装没听见。多一个人,就多一张嘴!他好不容易才弄到这点肉,自己都吃不饱!谁知道是什么人?会不会抢他的食物?会不会带来麻烦?

理智在疯狂地尖叫:别管!活下去!先顾好自己!

但那哭声…太细弱了…太像他记忆中,小妹最后那微不可闻的呜咽…

林默死死攥着拳头,指甲深深掐进掌心的伤口里,钻心的疼痛让他稍微清醒。他脸上沾着油污和血痂,火光在眼底跳跃,映出剧烈的挣扎。

他猛地站起身,动作牵扯到伤口,疼得他龇牙咧嘴。他抓起那根串肉的、还带着余温的树枝,另一只手紧紧握着那块染血的石头——这几乎成了他的护身符。他深吸一口气,冰冷的空气夹杂着血腥、肉香和烟火气灌入肺腑。

他循着那断断续续的哭声,小心翼翼地,一步一顿地,朝着枯树林深处走去。脚下是厚厚的、踩上去咯吱作响的积雪和枯枝烂叶。每一步都踩得心惊胆战。火光在身后摇曳,将他的影子拉得忽长忽短,扭曲变形,像另一个潜伏在黑暗里的鬼魅。

哭声越来越近。也越来越清晰。

终于,在一棵巨大的、半边树干都枯死腐烂的老槐树后面,他看到了。

雪地上,胡乱堆着几具早己冻僵、覆着薄雪的尸体。是大人,穿着破烂的流民衣服,蜷缩着,像几块被随意丢弃的朽木。那细弱的哭声,就从其中两具紧紧抱在一起的尸体中间传出来!

林默的心猛地一沉。他屏住呼吸,绕到侧面,借着树缝透进来的微光,看清了。

是两具成年人的尸体,一男一女,紧紧相拥着,仿佛想用最后的体温温暖彼此,也温暖他们身下的什么。他们的身体己经僵硬,脸色青灰,覆盖着一层薄薄的白霜。而在他们身体构成的、一个极其狭小的空隙里,在那冰冷的、散发着死亡气息的怀抱中——

蜷缩着两个小小的身影。

她们那么小,像两只被遗弃的、冻僵的小猫。身上裹着同样破烂单薄、沾满污迹的破布片,小脸脏得看不出原色,只有冻得发紫的嘴唇和紧紧闭着的眼睛。其中一个稍大点的,身体在极其微弱地颤抖着,那断断续续的、猫崽般的呜咽声,正是从她干裂的唇缝里溢出来的。另一个更小的,则一动不动,蜷缩在姐姐的怀里,安静得可怕。

两个…最多8岁的女娃。

林默像被一盆冰水从头浇到脚,僵在原地。火光的温暖似乎瞬间离他远去,只剩下刺骨的寒意包裹着全身。他看看自己手里还沾着油光的树枝,看看那串着半块冷掉的狗肉的树枝,再看看那两具冰冷的尸体中间,那微弱颤抖的、随时可能熄灭的小小生命。

胃里刚刚被填满的那点温热狗肉,此刻沉甸甸的,像一块冰冷的石头,硌得他生疼。

他张了张嘴,喉咙干涩得发不出一点声音。荒野的风,卷着细碎的雪沫,呜咽着吹过枯树林的缝隙,吹在那两具冰冷的尸体和两个小小的身影上。

大丫(后来林默给起的名字)似乎感觉到了什么,或者仅仅是寒冷和饥饿的本能驱使。她极其艰难地、极其缓慢地,在冰冷的尸堆缝隙里,睁开了眼睛。

那是一双怎样的眼睛啊。

黑漆漆的瞳孔,大得几乎占据了整个眼眶,空洞,茫然,没有一丝属于孩童的光彩。只有最纯粹的、被饥饿和寒冷折磨到极致的麻木,以及一种濒临死亡的灰败。那双眼睛,透过污垢和凌乱的头发,没有任何焦点地,茫然地“看”着林默的方向,或者说,只是朝着有光和热源的方向。

没有哭喊,没有祈求。只有一片死寂的、令人窒息的绝望。

林默的心脏,像是被那双空洞的眼睛狠狠攥住了,骤然缩紧,疼得他几乎无法呼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