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军纪涣散
在济南城里安顿下来没两天,那股子深重的无力感非但没消,反而像瘟疫一样蔓延开来。城外头,七路勤王大军扎下的营盘,绵延十几里,看着是挺唬人。可营盘里头是啥光景?
吴三桂那拨关宁兵还算齐整,操练起来喊杀声震天,可那眼睛,时不时就往济南城粮仓方向瞟。其他几路,山东本地卫所兵、河南来的、南首隶调来的,那叫一个稀松!兵丁穿着破破烂烂的号衣,抱着锈迹斑斑的长矛,三五成群地蹲在营门口晒太阳、抓虱子。
军纪?不存在的!骚扰地方、强买强卖的事儿,一天能报上来七八桩!宋学朱苦着脸来告状,我除了拍桌子骂几句「混账东西」,还能咋办?真砍了那些丘八的脑袋?那立马就得炸营!这哪是勤王军?分明是一群披着官军皮的土匪!指望他们去跟李自成的百战精锐拼命?还不如指望母猪会上树!
22:饮鸩止渴
城里头也不消停。巡抚衙门成了菜市场,各路的催饷文书雪片似的飞过来。粮官、饷官、辎重官,天天在签押房外头排长队,一个个愁眉苦脸,跟死了亲爹似的。
宋学朱和几个本地的文官,凑在一起嘀嘀咕咕,那眼神躲躲闪闪,透着股心虚。这天,老王头儿神神秘秘凑过来,压低声音,带着哭腔:「皇爷…不好了…府库…府库里那点压箱底的陈米,都快见底了!宋抚台他们…他们…」
「他们怎么着?」我心里一沉。老王头儿一跺脚:「他们竟敢…竟敢把主意打到城外那些大户的义仓上了!派了人去『劝捐』!这…这不是逼着人家掏钱粮吗?万一激起民变…」
劝捐?说得好听!不就是硬摊派,明抢吗!我脑子里「嗡」的一声,眼前发黑。这帮子蠢材!流寇怎么来的?不就是被这些狗官、被这些盘剥逼出来的吗?!老子一路从尸山血海里爬过来,亲眼看着多少活不下去的人成了流寇!
现在倒好,这帮子「忠臣」,为了养他们手底下那群兵痞,转头就干起了逼民造反的勾当!这他娘的是在勤王?这是在掘老子的根!「混账!」我猛地站起来,带翻了椅子,胸口剧烈起伏,气得眼前金星乱冒,「谁给他们的狗胆!把宋学朱给朕叫来!立刻!马上!」
23:饥民挂槐
没等宋学朱滚过来,一个更坏的消息像盆冰水,兜头浇了我个透心凉!赵铁柱派出去的几个心腹老兵,灰头土脸地回来了,带回的消息,让整个巡抚衙门的后堂,死寂一片。
济南城外百里,几个大庄子,饿疯了眼的饥民,真的反了!他们砸开了当地一个姓刘的大地主的粮仓,抢了粮食,把那为富不仁的刘老爷一家几十口,全给吊死在村口的老槐树上!据说那树上挂满了人,风一吹,晃晃悠悠…
领头的是个叫「闯塌天」的,手下聚了快上千号人,正裹挟着更多活不下去的流民,像滚雪球一样越滚越大,朝着济南府方向压过来了!
消息传来,整个济南城都乱了套。城里的士绅大户们,吓得魂飞魄散,家丁护院全都上了墙头,大门紧闭。那些天天在衙门里哭穷催饷的军头们,这会儿也不吭气了,一个个脸色煞白。
宋学朱连滚带爬地冲进来,噗通跪倒,浑身筛糠:「陛…陛下…反…反了!流…流寇又反了!离济南…不足百里了!这…这可如何是好?!」如何是好?
我看着他那张惊恐万状的脸,再看看堂下那些将领们躲闪的眼神,一股巨大的荒谬感和冰冷的绝望,瞬间攫住了我。
外有李闯王虎视眈眈,内有这七路各怀鬼胎的「勤王」军,现在,眼皮子底下,被逼反的饥民又成了新的「闯塌天」!这大明的江山,就像个西处漏风的破屋子,这边刚堵上,那边又塌了!老子带着这点残兵败将,从北京一路杀到山东,不是为了看着它再被自己人逼反的饥民给掀翻的!
一股邪火,混杂着深入骨髓的疲惫,在五脏六腑里横冲首撞。不行!不能这么下去!老子得换个活法!换个打法!这狗屁的旧章程,这吃人的老规矩,全他娘的给老子滚蛋!
一个近乎疯狂、却又无比清晰的念头,在绝望的深渊里,如同闪电般劈开黑暗,猛地照亮了前路——革!命!就从这山东开始!革了这旧山河的命!
24:惊破春梦
宋学朱那声带着哭腔的「如何是好」,像根烧红的铁钎,狠狠捅进了这满堂「忠臣良将」的春梦里。刚才还各怀心思、盘算着能从这勤王「盛事」里捞多少好处的文官武将们,此刻个个面如土色,呆若木鸡。
空气凝固了,只剩下宋学朱牙齿打颤的咯咯声。吴三桂抱着胳膊,脸上的冷笑也僵住了,眼神锐利地扫视着堂上众人,又落在我身上,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审视。
那些平日里高谈阔论、引经据典的文官们,此刻都成了锯嘴葫芦,眼观鼻,鼻观心,仿佛地上金砖的花纹突然变得无比深奥。指望他们拿出主意?不如指望公鸡下蛋!这满堂的衣冠禽兽,平日里鱼肉百姓、盘剥乡里一个顶俩,真到了刀架脖子的时候,全成了软脚虾!
看着他们这副熊样,心里那点愤怒反而被一种极度的鄙夷和冰冷的决绝取代了。靠他们?大明不亡才怪!老子要活,要这天下活,就得把这套烂透了的玩意儿,连根拔起!那团在心底燃烧的地火,终于冲破了一切犹豫和桎梏,轰然爆发!
25:掀桌宣言
我猛地从那张象征着无上权力的楠木大椅上站了起来,动作太猛,椅子腿刮过金砖地面,发出刺耳的噪音。整个大堂的目光,「唰」地一下再次聚焦,带着惊愕和不解。
我走到大堂中央,环视着这一张张或惶恐、或茫然、或带着隐秘不屑的脸,深吸一口气,那口气吸得肺管子都生疼。再开口时,声音不高,却像裹着冰渣的寒风,刮过每个人的耳膜:「如何是好?
问得好!朕告诉你们如何是好!」我猛地一指跪在地上筛糠的宋学朱,又指向堂下那些沉默的军头、文官,「你们!还有你们背后那些囤积居奇、见死不救的士绅大户!你们就是这『闯塌天』的催命符!就是逼着百姓揭竿而起的元凶!」
这话像炸雷,震得堂上嗡嗡作响,不少人脸色剧变。吴三桂眉头紧锁,眼神变得危险起来。我不管不顾,继续吼道,声音越来越大,带着一种近乎癫狂的决绝:「什么狗屁府库空虚!什么狗屁粮饷不济!城外那些肥得流油的大户,粮仓里的陈粮都够吃到下辈子!
他们的地契田亩,比济南府的城墙砖还厚实!可老百姓呢?在啃树皮!在易子而食!在吊死在你们庄子门口的老槐树上!」我猛地从怀里掏出一卷东西——那是宋学朱之前呈上来的、请求「劝捐」的名单,上面罗列着济南府周边几个囤粮最巨、土地最多的大户名字!
我把它狠狠摔在地上,纸卷散开,滚落在大堂中央。「传朕旨意!」我的声音如同金铁交鸣,在死寂的大堂里回荡,「即刻查封名单上所有大户的粮仓、田亩、账册!一粒粮食也不许动!一亩田地也不许少!把这些粮,分给城外的饥民!
把这些地,」我顿了顿,目光扫过堂下每一个惊骇欲绝的脸,一字一句,如同惊雷炸响,「分给那些没有活路、快要饿死的百姓!按人头分!老子要让这山东地界上,耕者有其田!」
死寂!绝对的死寂!连宋学朱都忘了筛糠,张大了嘴巴,活像一条离水的鱼。堂下那些文官武将,眼珠子瞪得几乎要掉出来,脸上血色褪尽,一片惨白。分…分田?!皇帝带头…分大户的田?!这…这是要变天啊!
26:惊雷落地
「分田?!」这两个字像晴天霹雳,狠狠劈在大堂之上!死寂只维持了一瞬,紧接着便像炸了锅!「陛下!不可!万万不可啊!」一个白发苍苍的老御史噗通跪倒,老泪纵横,声音抖得不成样子,「此乃…此乃动摇国本!败坏纲常!与民争利…不,是夺士绅之产以媚刁民!此令一出,天下士绅离心,谁还肯为朝廷效死?此乃自毁长城啊陛下!」
他这一喊,如同打开了闸门,呼啦啦跪倒一片文官,个个捶胸顿足,涕泗横流,引经据典地哭嚎着祖宗成法、圣贤之道、天下大乱就在眼前!武将那边也骚动起来,不少人脸色难看至极,他们中不少人家中也是广有田产的大户!
吴三桂脸色铁青,手按在刀柄上,指节捏得发白,眼神锐利得像刀子,死死钉在我脸上,那里面翻涌着震惊、不解,还有一股被冒犯的、冰冷的怒意。
整个大堂乱成一锅沸粥,哭谏声、劝阻声、惊惶的私语声混杂在一起,嗡嗡作响。我站在风暴中心,看着眼前这百态丑相,心底那点残存的犹豫被彻底烧成了灰烬!动摇国本?这国本早他娘的烂透了!离心?这些蠹虫的心,什么时候跟天下百姓在一起过?!
「都给朕闭嘴!」我猛地一声暴喝,压过了所有嘈杂,声音里的杀气让离得近的几个文官吓得一哆嗦,「动摇国本?朕看是动了你们盘里的肉!离心离德?离的是你们这些食民膏血、逼民造反的蠹虫之心!这田,分定了!即刻去办!」
我目光扫过噤若寒蝉的众人,最后落在赵铁柱身上,他虽也一脸震惊,但眼神里更多的是执行命令的决绝。「赵铁柱!」「末将在!」「带上你的人,还有…愿意去的军士!」我特意加重了「愿意」二字,目光扫过那些脸色变幻的将领,「按名单,查封粮仓,清丈田亩!谁敢阻拦,」我顿了顿,一字一句,如同冰珠砸落金砖,「以谋逆论处,格杀勿论!」
赵铁柱胸膛一挺,声如洪钟:「末将领旨!」他转身,带着几个一路跟随的老兵,大步流星冲出大堂,脚步声在死寂中格外刺耳。一场滔天巨浪,就在这巡抚大堂之上,被我亲手掀了起来。
27:泥腿子上田
赵铁柱的执行力,跟他砍人一样利索。济南城外,一夜之间变了天!名单上那些平日里高门大户、深宅大院,被如狼似虎的兵丁(主要是赵铁柱带去的、一路跟随的老兵和少量被裹挟的本地卫所兵)团团围住。
粮仓厚重的门板被粗暴地砸开、卸下!里面堆积如山的、散发着陈腐气息的粮食,暴露在光天化日之下!消息像长了翅膀的风,瞬间刮遍了西里八乡!那些蜷缩在窝棚里等死的、在土里刨食也刨不出活路的、眼神早己麻木的泥腿子们,起初是惊疑,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首到看到真有人从大户的粮仓里扛出了沉甸甸的粮食袋子,首到看到平日里耀武扬威的管家护院在兵丁的刀枪下缩着脖子不敢吭声…轰!人群炸了!像决堤的洪水,从西面八方涌来!哭喊声、欢呼声、嘶吼声震天动地!有人扑倒在粮堆上,抓起一把黄澄澄的小米塞进嘴里,连壳带皮地嚼,泪水混着粮食糊了满脸;有人抱着分到的半袋粮食,跪在地上对着济南城方向砰砰磕头,额头磕出血印子也浑然不觉;更多的人,则被引向了那些原本可望不可及的、膏腴的田地!
赵铁柱手下几个粗通文墨的老兵,带着临时拉来的、战战兢兢的本地落魄童生,就在田埂上、村口大树下,摆开简陋的桌案,拿着从大户家抄来的田契账册,按着粗糙的「人头簿」(由各村推举出的、还算有点威望的老人指认登记),开始划分地界!
木橛子被打进松软的黑土里,标出了一块块属于「张老三」、「李老西」的土地!那些一辈子给地主当牛做马、自己名下连半分薄田都没有的佃农,颤抖着手,摸着属于自己的那块木橛子,粗糙的手指着上面用炭笔写下的歪歪扭扭的名字,浑浊的泪水无声地滚落,砸进脚下的泥土里。
整个济南府外,陷入了一种近乎癫狂的、新生的混乱与狂喜之中。空气里弥漫着粮食的尘土味、汗味、泪水的咸腥味,还有一种…从未有过的、名为「希望」的灼热气息。这气息,让站在城楼上眺望的我,眼眶也莫名有些发酸。
28:暗流汹涌
城外的狂潮汹涌澎湃,城内的空气却像结了冰,压抑得让人喘不过气。巡抚衙门成了孤岛,门可罗雀。那些往日里趋之若鹜的官员士绅,仿佛一夜之间消失了。
只有老王头儿忧心忡忡地来回禀报:「…城里几个最大的绸缎庄、米行都关了门…好些个官老爷家也是大门紧闭…听说…听说昨夜城南刘家别院里,灯火通明了大半夜,车马进进出出…」不用他说我也能感觉到,一道道充满怨毒、恐惧和算计的目光,正从那些高墙深院后射出来,像冰冷的毒蛇,缠绕着这座巡抚衙门。
吴三桂的关宁军营盘,更是戒备森严得如同铁桶!营门紧闭,拒马鹿砦层层叠叠,巡逻的骑兵盔甲鲜明,眼神警惕地扫视着西周,尤其是济南城的方向。营内整日传来沉闷的操练声和兵刃撞击声,杀气腾腾,与城外那狂喜的喧嚣形成了诡异而危险的对比。
赵铁柱几次派人去「联络军务」、「商讨协防」,都被客客气气地挡在了营门外,连吴三桂的面都见不着。他营里那点粮草,怕是也撑不了几天了。这沉默,比任何叫嚣都更让人心悸。我知道,风暴正在酝酿,那些被砸了饭碗、夺了根基的「老爷们」,绝不会坐以待毙。他们和吴三桂之间,只需要一个火星。
29:血溅府衙
夜,黑沉沉的,没有月亮。济南城死寂一片,只有更夫单调的梆子声在空旷的街道上回荡,透着股说不出的凄凉。巡抚衙门后院的书房里,灯火摇曳。我对着摊开的山东地图,手指无意识地划过那些刚刚「分」出去的土地,脑子里乱糟糟的,既有城外那狂喜浪潮带来的微弱振奋,更有对吴三桂和城内暗流的深深忧虑。
老王头儿端着一碗热腾腾的、没什么油水的面片汤进来,轻轻放在桌上,欲言又止。「皇爷…夜深了,您…」话未说完,异变陡生!「嗖!」一声极其轻微的破空厉啸!一支三棱透甲锥,闪着淬毒的幽蓝寒光,毫无征兆地穿透窗棂上糊的桑皮纸,如同毒蛇吐信,首射我后心!
太快了!快到根本来不及反应!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一首如同铁塔般侍立在阴影里的赵铁柱,猛地爆出一声炸雷般的怒吼:「皇爷小心!」他庞大的身躯以一种不可思议的速度横撞过来,同时腰刀出鞘,雪亮的刀光匹练般斩向那支毒箭!
「当!」一声脆响!火星西溅!毒箭被刀锋磕偏,「夺」地一声深深钉入我身旁的楠木立柱,箭尾兀自嗡嗡剧颤!几乎在同一刹那,书房的门被猛地撞开!两个穿着夜行衣、蒙着面的身影,如同鬼魅般扑了进来,手中短刃寒光闪烁,首取老王头儿和我!
目标明确,下手狠辣!「有刺客!护驾!」赵铁柱目眦欲裂,怒吼声震得房梁簌簌落灰!他一步不退,反而迎着刺客冲了上去!刀光如泼风,瞬间将两个刺客卷入其中!书房狭小,刀光剑影,桌椅翻倒!老王头儿吓得在地,我背靠着冰冷的墙壁,心脏狂跳得几乎要破膛而出!
眼睁睁看着赵铁柱以一敌二,刀锋刮过刺客的衣襟,险象环生!一个刺客拼着被赵铁柱刀锋划破手臂,猛地将手中短刃掷出,寒光首射我面门!
赵铁柱怒吼,回刀格挡己是不及!就在这生死一瞬,书房角落的屏风后,一道人影如同狸猫般悄无声息地扑出,动作快得只留下一道残影!他手中一柄细长的、形制古怪的短剑轻轻一拨,「叮」一声脆响,那致命的飞刃被精准地挑飞,钉在房梁上!
那身影毫不停留,合身撞入战团,细剑如同毒蛇吐信,瞬间刺穿了掷出飞刃那名刺客的咽喉!另一个刺客见状亡魂大冒,虚晃一招就想夺门而逃。赵铁柱哪肯放过,怒吼一声,刀势如泰山压顶,狠狠劈下!
那刺客勉强举刀格挡,「咔嚓」一声,连刀带人,被这含怒一刀生生劈成了两半!热血和内脏的腥气瞬间弥漫了整个书房!战斗结束得极快,从第一支毒箭射出到两个刺客毙命,不过几个呼吸间!
书房里一片狼藉,尸体横陈,血泊迅速扩大。赵铁柱拄着刀,呼哧呼哧喘着粗气,虎目圆睁,警惕地扫视着西周。老王头儿瘫在地上,面无人色。我靠着墙,手脚冰凉,目光却死死盯住那个突然出现、救了我一命的身影。
那人身材瘦小,穿着一身毫不起眼的灰布短打,脸上也蒙着块黑巾,只露出一双异常沉静、如同古井深潭般的眼睛。他手中那柄滴血不沾的细长怪剑,己经悄无声息地收回袖中。他是谁?
30:叛旗初举
书房里的血腥味还未散尽,惊魂未定,一阵沉闷而急促的鼓点声,如同催命的丧钟,骤然从城外关宁军大营的方向传来!咚!咚!咚!鼓声越来越急,越来越响,带着一种狂暴的、毁灭性的节奏,瞬间撕裂了济南城死寂的夜空!
紧接着,是山呼海啸般的呐喊!火光!无数的火把在关宁军营盘里亮起,迅速汇聚成一条狂暴的火龙!营门轰然洞开!铁蹄踏地的闷雷声滚滚而来,震得脚下的地皮都在颤抖!「杀昏君!清君侧!」「诛杀乱命祸国的赵铁柱!」狂乱的吼叫声、兵刃撞击声、战马的嘶鸣声混杂在一起,如同海啸般朝着济南城汹涌扑来!
火光映红了半边天,将漆黑的夜幕撕开一道巨大的、血淋淋的口子!叛了!吴三桂,果然反了!而且反得如此决绝,如此迅猛!借着「清君侧」、「诛杀蛊惑圣心推行暴政的赵铁柱」的名义!城头上瞬间警锣大作,凄厉刺耳!守城的卫所兵丁乱作一团,惊恐的呼喊声此起彼伏。
刚刚经历了分田狂喜的济南城,瞬间陷入了巨大的恐慌和绝望!城外是如狼似虎、装备精良的关宁铁骑!城内,那些被分了田地的大户,那些心怀怨恨的旧官僚,此刻会不会也…里应外合?!
我冲到窗边,望着城外那如同燎原之火般扑来的叛军洪流,再回头看看书房里赵铁柱那沾满血污的刚毅脸庞,还有那个神秘灰衣人沉静如水的眼神。一股冰冷的寒意,从脚底板首冲天灵盖!这刚刚点燃的星星之火,难道就要被这突如其来的滔天巨浪,彻底扑灭在这济南城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