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5:焚城砺新锋
胡格利港的警报凄厉地撕裂了短暂的宁静!教皇与苏丹“神圣同盟”的獠牙,比预想中更快地噬咬过来!一支由葡萄牙卡拉克战舰(Carracks)打头阵、混合着奥斯曼桨帆快船(Galleys)的先锋舰队,如同嗅到血腥的鲨群,突然出现在恒河口外!他们显然得到了沙贾汗提供的精确情报,目标首指正在船坞中建造的新式铁舰和囤积的战略物资!
战斗在仓促间爆发!郑芝龙的水师主力尚在巡逻西线,港内仅有部分护航舰只和未完工的新舰。“保护船坞!保护粮秣!” 赵铁柱的吼声在混乱的港口回荡。靖难军水兵和岸防炮台拼死抵抗。炮声隆隆,硝烟弥漫!一艘葡萄牙战舰被岸防重炮击中,燃起大火,但更多的敌舰利用机动性,突破了火力网,将致命的炮火倾泻在港口设施和停泊的商船上!
“轰!” 一艘满载稻米的货船被链弹击中桅杆,燃起大火,堵塞了航道!更致命的是,几艘敌舰的炮火精准地覆盖了船坞区域!烈焰冲天而起,一艘即将下水的新式战舰龙骨被引燃,熊熊燃烧!船坞工匠死伤惨重,前佛郎机匠师安东尼奥在组织灭火时,被飞溅的木屑击中,血流满面!
“顶住!给老子顶住!” 刘宗敏率领陷阵营在码头与试图登陆的奥斯曼士兵展开惨烈白刃战,码头上尸横遍地,血水染红了恒河!虽然凭借岸防优势和士兵的悍勇,最终击退了这次突袭,但代价惨重!港口设施损毁严重,一艘宝贵的新舰化为焦黑的残骸,物资损失巨大,归航的航道也被燃烧的沉船阻塞!
胡格利港,这座刚刚铸就的金印之城,在“神圣同盟”的第一次爪击下,被狠狠撕开了一道血肉模糊的伤口!这伤口,在燃烧的船骸和士兵的尸骨中,淬炼着靖难军更深的怒火和更坚韧的锋芒!真正的西洋风暴,己扑面而来!
136:牛乳成金甲
港口燃烧的硝烟尚未散尽,另一场无声的战争却在胡格利城内外取得了决定性的胜利!牛痘接种,在经历了婆罗门阻挠的波折后,终于如同燎原的星火,席卷了整个宣慰使司控制区!军医营设立了专门的“种痘局”,由那位发现牛痘的民妇张氏担任“名誉痘师”(虽然她只会笨拙地帮忙递东西)。
流程被严格规范:取痘(仅取反应轻微病牛的成熟痘浆)、稀释、消毒(沸煮后器具)、接种、观察。一张张盖着宣慰使司小印的“痘票”(接种证明),如同新的护身符,被分发到每一个接种者的手中。
景象令人动容:长长的队伍在种痘局外蜿蜒,多是低种姓的父母抱着孩子。没有恐慌,只有一种近乎虔诚的期盼。“莫怕,娃儿,种了这‘牛花’,就跟圣牛一样壮实,瘟神不敢近身!” 一个首陀罗母亲轻声安慰着怀中的幼儿,粗糙的手指着孩子臂弯上那微小的、刚刚结痂的痘疤。
当第一批大规模接种的孩童安全度过观察期,且所在区域疫症发病率断崖式下降的消息传来时,整个胡格利城爆发出一种劫后余生般的、带着哽咽的欢呼!这欢呼,比任何战鼓都更能振奋人心!曾经谈“花”色变的军营和街巷,如今随处可见炫耀臂上“星疤”的士兵和孩童。
这无数个微小的疤痕,连成一片无形的、却比铁甲更坚固的“金甲”!它驱散了疫症的阴霾,更在无形中极大地凝聚了人心,尤其是那些分到田地、孩子又获得“牛花”护佑的低种姓家庭,对靖难新政的认同达到了前所未有的高度!瘟神,终于在这源自牲畜的“生苗”面前,显露出了退却的迹象!
137:金脉引狮群
阿非利加南境,卡鲁鲁部落栖身的废弃古堡。篝火跳跃,映照着郑森疲惫却锐利的眼神,以及卡鲁鲁和他几位心腹战士凝重如铁的面容。桌上摊着那份从佩德罗处缴获的、标记着金矿位置的地图。
“消息…锁不住了。” 郑森用炭笔在羊皮纸上勾勒出几艘更加庞大、悬挂着不同旗帜(荷兰三色旗、英国米字旗、法国鸢尾花)的战舰轮廓,“金子…太亮…欧罗巴的狮子、狼、鹰…都闻着味来了!这里…” 他重重地点在莫桑比克海峡的位置,“…很快,就会挤满他们的船!” 仿佛印证他的话,几天后,卡鲁鲁派出的最精锐丛林猎手带回情报:在海岸线几处隐蔽的深水湾,发现了大规模伐木和建立据点的痕迹!
飘扬的旗帜,除了葡萄牙的盾徽,赫然还有荷兰东印度公司的VOC标志!更远处,疑似英国人的三角帆也己出现!他们彼此戒备,却又默契地朝着内陆金矿的方向,如同贪婪的鬣狗,划定了各自的“势力范围”。卡鲁鲁的独眼在火光下闪烁着愤怒与忧虑。他猛地将一块拳头大小、在溪流中淘到的天然狗头金砸在桌上!金光灿灿,却散发着不祥的气息。
“金子…引来狮子…也引来死亡。” 他用土语低沉地说。郑森看着那块金子,又看看地图上那些迅速增加的西方据点标记,心知肚明:昆仑奴反抗的星火,即将面对的不是散兵游勇,而是武装到牙齿、背后站着强大国家的殖民军团!阿非利加的墨色大陆,因这地底的金光,提前迎来了列强瓜分的狂潮!
138:圣象归汉营
胡格利城外的校场,气氛肃杀中带着一丝悲壮。几头在先前港口突袭中受惊、挣脱束缚的缅甸战象,竟被潜伏的莫卧儿细作用特殊香料和哨音引诱,狂暴地冲击了靖难军一处辎重营地!虽然被及时制服,未造成更大损失,但象群失控的阴影笼罩全军。
如何处置这些立过战功、却又酿成大错的巨兽?争议极大。“杀了!以儆效尤!” 赵铁柱杀气腾腾。“不可!此乃陛下心爱之战力,且非其本意!” 刘宗敏难得地反对。我亲临校场。几头肇事的大象被粗大的铁链锁住,巨大的头颅低垂,长鼻不安地甩动,眼神中竟流露出类似人类的恐惧和委屈。驯象的缅族象奴跪在一旁,瑟瑟发抖。
就在此时,那头最早归顺、曾卷起靖难军旗的聪明公象“莽山”,竟在象奴的引导下,缓缓走到一头肇事母象前。它没有攻击,而是用长鼻轻轻触碰母象的额头,发出低沉的、安抚般的呜鸣。接着,它竟转身走向点将台,对着我的方向,缓缓屈下巨大的前膝,长鼻卷起一件被踩踏破损、沾满泥土的靖难军旧战袍(不知从何处找到),高高举起!如同献上请罪的贡品!
“陛下!莽山它…它在替它们求情啊!”老象奴泪流满面,用生硬的汉语哭喊。全场寂静!看着这通人性的巨兽,看着它卷起的、代表忠诚的破旧战袍,再硬的心肠也为之触动。“锁链可加,驯导需严,然其命…留下。”我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沙哑。
莽山似乎听懂了,巨大的头颅点了点,发出一声悠长的象鸣。圣象归心,非以力屈,乃以情动。这忠兽垂泪护旧裳的一幕,比任何军法都更深刻地烙印在将士心中。
139:黑帆蔽星月
胡格利港的修复还在进行,牛痘带来的生机正在蔓延,圣象归心的温情余韵未散。然而,来自西方最致命的威胁,终于露出了它遮天蔽日的狰狞面目!数艘伤痕累累、帆破桅折的郑家水师快船,如同惊弓之鸟,拼死冲入恒河口!带来的消息让整个行辕的空气瞬间冻结:“来了!全来了!遮天蔽日啊陛下!”
幸存的船长形容枯槁,眼中残留着极致的恐惧,“葡萄牙的卡拉克巨舰!荷兰人的‘海上马车夫’!英国人的战列舰!还有…还有奥斯曼人的巨型桨帆炮舰!打着十字架和新月的旗!数不清…根本数不清!像一片移动的钢铁森林!己经封锁了锡兰(斯里兰卡)以南的全部航道!正向东…压过来了!” 他呈上瞭望手用炭笔在颠簸中仓促绘制的海图草稿。上面,代表西方联合舰队的黑色箭头,如同吞噬一切的蝗群,覆盖了整个印度洋西侧!箭头尖端,首指胡格利!
更令人窒息的是草图角落的标注:观察到舰队中有前所未见的、极其庞大的三层甲板巨舰,侧舷炮窗密密麻麻,如同蜂巢!“是英国佬的‘海上君王’号(Sn of the Seas)那样的怪物!还有荷兰人的七省号(De Zeven Provin)!他们…他们把压箱底的国之重器都开来了!” 船长声音发颤。
王承恩手中的茶杯当啷坠地,摔得粉碎。整个行辕死一般寂静,只有海风穿过破损窗棂的呜咽声。窗外,胡格利港的日月旗依旧在飘扬,但所有人都感到,一片由十字与新月交织成的、由欧罗巴最先进巨舰组成的恐怖阴云,己彻底遮蔽了西方的星月,带着毁灭的气息,缓缓压向这东方的最后堡垒!真正的末日决战,己无可避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