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千钧一发

2025-08-21 2521字 1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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门栓发出令人牙酸的“咔嚓”声,一道触目惊心的裂痕骤然贯穿了粗壮的硬木!

城下抵着撞木的陈三,感觉手上传来的阻力猛地一松,耳边是流民们更加癫狂的嘶吼,那声音里充满了血腥的渴望。

“顶住!给老子顶住啊!”城楼上,副尉声嘶力竭,试图接替战死的都尉重整防线,但恐慌己如瘟疫蔓延。

滚木礌石稀稀拉拉地砸下,远不如之前密集,几锅烧得滚烫、散发着恶臭的金汁(煮沸的粪水)被倾倒下去。

城墙下顿时腾起一片凄厉到不似人声的惨嚎,焦臭与屎尿的恶臭混合着血腥味,弥漫在清晨微凉的空气中。

这惨烈的景象让冲在最前的流民攻势为之一滞。

“别怕!他们没东西了!冲上去!冲上去才有活路!”

刀疤脸浑身溅满了污血和秽物,他踩在一个被金汁烫得皮开肉绽、仍在翻滚哀嚎的同伴身上,高举着豁了口的柴刀,面目狰狞如厉鬼。

他身边的几个心腹也趁机嘶吼:

“杀光狗官兵!城里有白米!有肉!”

这诱惑压过了恐惧。

短暂的停顿后,是更汹涌、更不顾一切的狂潮!

沉重的门板砸在地上,激起漫天尘土。

门,破了!

“城门破了!杀进去!杀啊——!”

刀疤脸第一个发出野兽般的胜利咆哮,挥舞着柴刀,踩着倒下的门板,第一个冲进了门洞的阴影里。

他身后的流民大军,如同开闸的洪水找到了唯一的宣泄口,发出震天动地的呐喊,疯狂地涌向那豁然洞开的城门甬道!

“杀!抢粮!抢女人!”

刀疤脸的声音在门洞的嗡鸣中显得格外尖利刺耳,他挥舞着柴刀,砍翻了一个踉跄挡路的守门士卒,滚烫的血溅了他一脸。

“冲出去!前面就是金銮殿!堆满粮食的金銮殿!”

“进城了!我们进城了!”

“粮食!粮食在哪里?!”

“抢啊!烧啊!杀光这些有钱的狗!”

流民们彻底疯了。

长久压抑的饥饿、仇恨和对富庶的扭曲渴望,在这一刻毫无保留地爆发出来。

混乱以城门为中心,如同滴入清水的墨汁,迅速向洛阳北城的街巷蔓延开去。

哭喊声、惨叫声、砸抢声、狂笑声交织在一起,奏响了这座千年帝都沦陷序曲的第一个恐怖乐章。

刀疤脸站在街道中央,看着自己一手点燃的这毁灭之火,脸上那焦黄的牙齿再次咧开,形成一个无比狰狞而满足的狞笑。

他猛地指向街道深处那些更高大、更气派的宅院,用尽全身力气嘶吼:

“别管这些小鱼小虾!往里面冲!

“深宅大院里有的是白米细面!

“有的是金银财宝!

“还有白嫩的女人!

“冲进去!都是咱们的!”

“冲啊——!”

回应他的,是更加狂野、更加贪婪的咆哮。

人潮如同决堤的洪水找到了新的河道,裹挟着破坏与掠夺的欲望,向着洛阳城的深处,更加疯狂地席卷而去。

陈三被这疯狂的浪潮裹挟着,踉跄地冲向最近一处雕花门楣的宅院。

耳边是木棍砸在门板上震耳欲聋的“砰砰”声,夹杂着门内隐约传来的女人和孩童撕心裂肺的哭喊。

他胸腔里那团野火被这哭喊和身边流民扭曲的狂笑浇得更旺,也抄起一块石头,正要不管不顾地砸过去——

“呜——呜——呜——”

一种低沉、浑厚、穿透力极强的号角声,骤然从街道深处、从洛阳城的腹心之地响起!

紧接着,是另一种声音!

“咚!咚!咚!咚!”

沉重、整齐、如同闷雷滚过大地!

是无数只铁靴同时踏在青石板上发出的巨响!

那节奏带着一种无可撼动的秩序感,敲打在每一个疯狂流民的心坎上。

陈三举着石头的手僵在半空,心脏像是被一只冰冷的铁手攥住。

他茫然地循声望去——

只见长街尽头,原本空荡的十字路口,不知何时己矗立起一堵钢铁的城墙!

不是城墙,是兵!

一排,两排,三排……层层叠叠,望不到边际!

清一色的玄黑铁甲,在清晨微光下泛着幽冷的光泽,覆盖全身,只露出一双双冰冷刺骨的眼睛。

头盔顶上的红缨连成一片,如同燃烧的血海。他们手中的长矛密集如林,斜指向前,矛尖闪烁着死亡的寒芒,枪杆粗如儿臂,矛尾深深抵住地面。

在这钢铁丛林之后,是如墙般推进的重装大盾,盾面森然,绘着狰狞的兽首。

再往后,是密密麻麻的强弓劲弩,冰冷的箭簇对准了汹涌而来的流民洪流。

没有呐喊,没有喧嚣。

只有那如同闷雷般整齐划一的踏步声,只有那令人窒息的沉默。

一种绝对的、碾压性的力量感,如同无形的巨山,轰然压向刚刚冲进城、还沉浸在掠夺狂喜中的流民大军。

刚刚还势不可挡的灰黑色狂潮,撞上这片沉默的钢铁荆棘,就像浪花拍上了礁石。

“噗嗤!”

“咔嚓!”

“呃啊——!”

骨骼碎裂声、矛尖入肉声、濒死的惨嚎声,瞬间取代了之前的狂呼乱叫。

钢铁丛林纹丝不动,只是第一排长矛刺出、收回,第二排瞬间踏前一步,重复着同样的、高效而冰冷的杀戮动作。

动作整齐得如同一个整体,一架庞大而精密的杀戮机器。

流民们那点简陋的武器和疯狂的勇气,在训练有素、武装到牙齿的帝国精锐面前,脆弱得像纸糊的一般。

棍棒砸在铁甲上只留下浅痕,菜刀砍在盾牌上火星西溅,却被盾牌后方刺出的短矛轻易了结。

人潮的冲势戛然而止,随即被这无情的钢铁壁垒硬生生顶了回来!

刀疤脸脸上的狞笑彻底凝固,变成了难以置信的惊骇和深入骨髓的恐惧。

他砍翻一个挡路的流民,却发现自己离那片钢铁森林越近,死亡的气息就越浓重。

他看到自己手下最凶悍的一个心腹,刚用短刃捅倒一个试图后退的流民以维持“士气”,下一刻就被三根长矛同时贯穿,像破麻袋一样被甩到一边。

“不……不可能……”刀疤脸的声音在喉咙里打颤,他手中的柴刀都几乎握不稳。

他赖以煽动和裹挟的混乱,在绝对的力量和秩序面前,瞬间瓦解冰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