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病急乱投医

2025-08-21 2427字 3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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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几乎是失声叫了出来,声调陡然拔高,带着无法抑制的尖锐。

“他带兵入京,屯于城外!他想做什么?!

“皇帝,你告诉哀家,他想做什么?!

“他是不是……是不是想……”

那个可怕的念头在她舌尖翻滚,却怎么也吐不出口,只化作眼中浓得化不开的惊惧。

刘辩在母亲骤然爆发的情绪冲击下,身体几不可察地绷紧了一瞬。

他垂下眼睑,避开了那灼人的视线,目光落在自己衮服上威严的龙纹刺绣,仿佛那能给予他支撑的力量。

沉默在母子之间蔓延,只有何太后急促的喘息声清晰可闻。

殿外,铅灰色的天穹似乎更低了,隐隐传来沉闷的滚雷声,像极了远方铁骑踏碎山河的前奏。

半晌,少年天子终于重新抬起眼帘,那深潭般的眸子里没有任何波澜,只有一种近乎残忍的平静,他缓缓开口,声音依旧平稳,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决断:

“董卓狼子野心竟敢妄起篡逆之心,幸赖将士用命,董卓业己伏诛,母后不必挂怀。”

他顿了顿,冕旒的玉珠轻轻晃动,遮住了他眼底一闪而逝的复杂情绪。

随即,心里似乎做了什么决定,不再与何太后绕圈子,将话题给抛出来。

“近日是否有宫外之人来找过母后?”

刘辩目光灼灼,盯着何太后的一举一动。

何太后被这突如其来的质问刺得浑身一颤,广袖下的手指猛地攥紧了丝帕,指节因用力而泛白,精心描绘的指甲几乎要嵌进柔软的丝绸里。

她强自维持着端坐的姿态,凤眸却不受控制地微微睁大,一丝难以掩饰的慌乱在那极力维持的雍容下飞速掠过,如同平静湖面下骤然搅动的暗流。

“皇帝何出此言?”何太后的声音拔高了几分,带着一种被冒犯的惊怒,尾音却泄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

“哀家……哀家身处深宫,重重禁卫把守,何人能轻易得见?又……又有何人敢来见哀家?”

她的话语急促,试图用身份和宫规筑起一道堤坝,挡住儿子那洞悉一切般的审视。

刘辩纹丝未动,依旧端坐在锦墩之上,他并未被那故作镇定的否认所动摇,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穿透人心的力量,每一个字都清晰地敲打在何太后紧绷的神经上:

“母后不必急着否认。”刘辩的语调甚至没有起伏,平静得如同在陈述一件既定事实,这平静本身却比雷霆更令人心悸。

“朕既问出口,自然有朕的缘由。有人……曾试图将手伸进这永乐宫,试图通过母后,来左右朝局,动摇朕的根基。”

他微微前倾了身体,目光紧紧锁住何太后瞬间变得惨白的脸,那眼神锐利如鹰隼,不容她有任何闪躲:

“告诉朕,是何人?

“又许了母后什么?

“是承诺保你凤体安康?

“还是许你永掌后宫权柄?

“抑或……是拿什么来威胁于你?”

“不……不是……”

何太后如同被无形的鞭子抽中,身体剧烈地一晃,头上的金钗步摇随之发出一阵细碎而慌乱的碰撞声。

她猛地摇头,那努力维持的威仪终于彻底崩塌,脸上只剩下被戳穿后的巨大恐慌和被逼至绝境的绝望。

她看着眼前这个熟悉又陌生的儿子,不再是那个需要她庇护的少年,而是一位掌控着生杀予夺大权的冷酷君王。

巨大的恐惧瞬间攫住了她,那深埋心底、日夜折磨着她的秘密,此刻仿佛被一只无形的大手狠狠攥住,要将它血淋淋地撕扯出来。

“皇帝!你……你莫要听信谗言!哀家是你的母后啊!”

她几乎是嘶喊出声,声音带着哭腔,充满了无助的悲鸣。

泪水终于不受控制地冲破了强撑的堤防,沿着精心涂抹过胭脂的脸颊滚滚而下,留下两道狼狈的湿痕。

刘辩的目光没有丝毫动摇,反而因她这近乎崩溃的辩解而更加锐利冰冷。

他缓缓站起身,冕旒的玉珠碰撞出清脆而沉重的声响,在寂静的大殿中回荡,如同无形的重锤敲打在何太后濒临破碎的心防上。

“母后,”他的声音低沉下去,却带着一种山雨欲来前的压迫感,每一个字都像淬了冰,

“正因你是朕的母后,朕才必须问个明白。这宫墙之内,朕的眼皮底下,绝不容许任何魑魅魍魉兴风作浪!”

他向前踏了一步,衮服上威严的龙纹在昏暗中仿佛活了过来,透出凛然的寒意。

那属于天子的威仪,此刻毫无保留地压向凤榻上那个瑟瑟发抖的妇人。

“告诉朕,”刘辩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

“是谁?!是董卓的余孽?是袁氏的爪牙?

“还是那些自以为能翻云覆雨的世家勋贵?!”

“朕的耐心有限!若母后执意隐瞒,朕不介意让廷尉来清查这永乐宫上下!

“看看是哪个奴才胆大包天,敢为外人传递消息!”

他的话语如同最锋利的匕首,彻底划破了何太后最后一丝侥幸。

廷尉!那是掌管刑狱的衙门,一旦介入,搜宫拿人,她这太后的颜面将荡然无存!

“不!不要!”

何太后发出一声短促凄厉的惊呼,再也支撑不住,身体一软,从凤榻上滑落下来,狼狈地跌坐在冰冷的金砖地面上。

繁复的翟衣铺散开来,金钗步摇歪斜散乱,精心维持的雍容华贵瞬间化为乌有,只剩下一个被恐惧彻底击垮的女人。

她双手紧紧抓住刘辩的衮服下摆,如同溺水者抓住最后一根浮木,仰起满是泪痕和脂粉狼藉的脸,眼中充满了绝望的哀求:

“辩儿……我的儿……不要……不要那样对母后……”

她大口喘息着,仿佛下一秒就要窒息,声音破碎不堪,带着浓重的哭腔:

“是……是有人……是前几日……有个……有个自称是……是董卓旧部的人……托一个老宫人……递进来一句话……”

“他说……他说只要哀家……只要哀家在陛下面前……为他们说几句话……保他们性命……他们……他们就能保哀家在宫中的地位……保哀家……平安……”

何太后的声音越来越低,最后化为绝望的呜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