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红旗被那声凄厉的惨叫惊得猛地睁开眼,浑身汗毛猛地竖起。
他几乎是条件反射般掀起被子,赤着脚就往炕下跳。
“红旗!” 何晓穗一把拉住他的胳膊,声音因害怕而颤抖:“爸房间肯定有危险,你别一个人去!”
丁红旗反手拍了拍她的手背,“你在房里锁好门,千万别出来。”
说着抓过搭在炕沿的衣服,三两下套在身上,拉开房门冲了出去。
对面的房门几乎同时打开,丁红军趿着鞋站在门口,声音发颤:“大哥,爹出事了!”
丁红旗深吸一口气,目光扫过被灯光照亮的院子,沉声道:“别怕。歹人要是还在,绝不会让爹跟孙姨这么喊。”
说完,他朝着主屋快步走去,丁红军咬咬牙,赶紧跟上。
主屋的堂屋门死死关着,丁建国的惨叫跟孙香秀害怕的尖叫,让兄弟俩心下一沉。
他们都清楚,这个家全靠父亲撑着,要是父亲出事了,那他们的日子定不会好过。
兄弟俩焦急地拍打着窗户,“爸,爸你怎么样了?快开门!”
孙香秀缩在床边,怀里紧紧抱着夹被,浑身抖得像筛糠。
她怕歹人还躲在屋里,连抬头的勇气都没有!
听见兄弟俩的声音,她连衣服都顾不得穿,一把将窗户闩拉开。
兄弟俩都不自觉地吞了吞口水,但很快就被炕上此起彼伏的惨叫声拽了过去。
只见丁建国的左腿上豁开一道深可见骨的伤口,暗红的血浸透了炕席!
“爸!你没事吧?” 丁红军扒着窗台往里瞅,声音都变了调。
“医院…… 快送老子去医院!” 丁建国的声音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混着粗重的喘息,听得人头皮发麻。
丁红旗连忙应道:“行!我这就去推板车!孙姨您赶紧把门打开,我们好送爸去医院!”
孙香秀瘫在窗户边,脸色惨白如纸,浑身抖得像筛糠:“我…… 我腿软,动不了……”
“哥你去推板车,我爬进去!” 丁红军说着扒住窗框,灵活地翻了进去。
门 “吱呀” 一声被拉开时,他瞥了孙香秀一眼,红着脸提醒:“孙姨,你…… 你不穿件衣裳吗?”
孙香秀这才回过神,慌忙抓过衣服,哆哆嗦嗦往身上套,以至于衣服穿反了都没发现。
丁建国疼得额头青筋暴起,冷汗顺着鬓角往下淌,见状对着孙香秀吼道:“愣着干啥,还不赶紧给我包扎!”
孙香秀连连点头,拿着丁红军递过来的衣服给丁建国包扎伤口,疼的丁建国又发出了惨叫。
可那道口子太大,血像泉水似的往外涌,压根止不住。
丁红旗推着板车进来时,兄弟俩合力将惨叫不止的丁建国抬上去,他那条伤腿软软地耷拉着,连动一下都疼得他嗷嗷叫!
兄弟俩看着那晃荡的样子,心一点点往下沉!
这腿怕是保不住了。
“孙姨,愣着干嘛?走啊!” 丁红旗拽起板车把手,回头见她还傻站着,忍不住催促,语气里带着火气。
孙香秀打了个哆嗦,她本想躲得远远的,可一想到歹人可能还在暗处盯着,腿肚子都转了筋。
“哎!” 她慌忙应着,转身就往西厢房跑,声音尖利:“红星!快出来,跟妈走!”
西厢房的门 “吱呀” 开了道缝,丁红星怯生生的脑袋探了出来!
这时院外传来杂乱的脚步声,刘强带着几个小弟举着油灯冲了进来。
他还没来得及开口问怎么回事,孙香秀就像抓住救命稻草似的冲过来,死死攥住他的袖子:“刘强!快送我们娘俩去找徐主任!快!”
板车上的丁建国疼得浑身抽搐,闻言猛地瞪向她,眼神狠戾如刀,声音因剧痛而扭曲:“刘强,先让人送我去医院!红军,你带着孙香秀和红星在家守着,深更半夜的,别去叨扰徐主任!”
“不!不行!” 孙香秀猛地拔高声音,眼里满是惊恐:“我不要”
“孙香秀!” 丁建国厉声打断她,威胁道:“你想死吗?”
孙香秀脖子一缩,瞬间没了声。
她哪能不明白,要真把丁建国惹急了,他将自己跟他偷腥的事告诉了徐主任,那自己定没好果子吃。
更何况这时候去找徐主任,少不了要被徐夫人扒掉一层皮,到时候徐主任也定不会护着她。
权衡之下,她只能咬着牙听丁建国的。
望着板车上疼得扭曲的脸,她心里不由泛起一阵悔意。
当初怎么就跟这倒霉蛋上了床,让自己深陷两难。
……
宋心悦躺在炕上,双手紧紧攥着被角,猛地扯过被子蒙住头。
夜色太浓,丁建国家的窗户又都关着,她压根就没看清那伤口究竟有多深。
可正因为看不清,反倒让脑子里翻涌出各种血腥的画面,断裂的骨头茬、汩汩往外冒的鲜血、皮肉外翻的狰狞模样……
搅得她胃里一阵翻江倒海。
这是她第一次亲手伤人,那股子浓重的血腥味仿佛还萦绕在鼻尖,挥之不去。
后怕像潮水般涌来!
她蜷缩在被子里,手指深深掐进掌心!
万一当时砍的是脑袋……
光是想想那个画面,她就浑身发抖,额头上渗出一层细密的冷汗。
可转念又想起丁家人的贪婪,想起丁文佩跟丁建国的算计,她又用力咬了咬下唇,暗暗给自己打气:没错,宋心悦,你做得对。对敌人仁慈,就是对自己的残忍!
道理都懂,狠话谁都会说,可真做了这事,心脏还是止不住地狂跳,像要从嗓子眼里蹦出来。
她整个人异常亢奋,在黑暗中毫无睡意,首到天快亮,窗外泛起淡淡的鱼肚白,才觉得眼皮有些发沉。
这时,她忽然格外想念妈妈。想着这个时辰,妈妈己经起床了。
宋心悦索性起床,去空间的小溪上游洗了个冷水澡澡后才朝着小院走去。。
远远看见金玉芝在院子里晒衣服,她鼻子一酸,眼眶瞬间就红了,几步冲过去紧紧抱住了母亲。
“妈妈。”声音带着浓浓的鼻音,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
金玉芝被她撞得晃了一下,随即摸了摸女儿的头发,温声问:“悦悦,这是怎么了?”
宋心悦摇摇头,把脸深深埋在母亲温暖的肩窝里,贪婪地汲取着那份让人安心的气息。
金玉芝只以为女儿是新婚燕尔,一时之间接受不了丈夫离开。
她叹了口气,伸出手轻轻拍着她的背,“是想清宴了吧?”
“嗯。” 宋心悦闷闷地应着,积攒了大半夜的情绪终于找到了出口,眼泪再也忍不住,顺着脸颊滚落,浸湿了母亲的衣襟,“我想他了。”
金玉芝心疼地轻抚着宋心悦的后背,“傻丫头,清宴才走多久就哭鼻子?军嫂可不是这么当的。得学着坚强些,把家里照顾好,才能让他在外面安心执行任务啊。”
宋心悦怕母亲担忧,擦了擦眼泪,从母亲的怀抱里出来,“嗯,我知道了。”
金玉芝看着女儿红红的眼睛,柔声说:“走,妈给你做疙瘩汤喝!”
宋心悦被金玉芝拉着去了厨房,心里那翻江倒海的情绪,渐渐平复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