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女俩刚走到大槐树附近,就看见宋老太蹲在自家院门口。
两人相视一眼,眼里都透着无奈。
“妈妈,等会儿你首接回家做饭,我去把奶奶打发走。” 宋心悦压低声音道。
金玉芝却摇头:“还是你去做饭吧。她惯会撒泼打滚,我怕你应付不来。”
“没事。” 宋心悦瞥了眼宋老太那失魂落魄的样子,心里大概有了数,“你看她这一脸丢了魂的模样,我猜定是发现自己心心念念的大孙子,也不是老宋家的种了。”
说话间,两人己经到了家门口。金玉芝拿出钥匙开门,宋老太听见动静,踉跄着站起身,眼睛还有些红红的。
“悦丫头,” 宋老太的声音沙哑得厉害,“你爹呢?”
“爸爸推着平板车在后面呢,应该快回来了。” 宋心悦语气平淡,“奶,这么大热天的,您赶紧回家吧,在这儿晒着等会该中暑了。”
宋老太木然地点点头,抬脚就要走,可刚迈出一步,就晃了晃,差点栽倒。
宋心悦叹了口气,默默跟在她身后。
宋老太走到大槐树下,扶着树干慢慢坐下,这才发现身后跟着的小孙女。
她望着眼前亭亭玉立的孙女,突然鼻尖一酸,眼圈就又红了。
“您不回家?” 宋心悦在她旁边的石头上坐下,树荫挡住了大半日头,总算凉快些。
宋老太别过脸,声音闷闷的:“那两个野种都在家,我不想回去。”
宋心悦皱了皱眉,语气缓和了些:“这么大热天的,别跟自个儿身子过不去。”
“没事。” 宋老太摆了摆手,望着远处的屋顶出神,“老婆子年轻时,这么大热天还得下地割麦呢。再说家里也闷,还不如在这儿待着透气。”
这话倒是真的。宋向阳住的是老式平房,没有阁楼,夏天太阳一晒,屋里跟蒸笼似的。而金家的房子带个小阁楼,夏天开着南北窗,穿堂风一吹,比别处凉快不少。
宋心悦沉默了片刻,“那您自个儿在这儿待着吧,我去给您端碗水。省得您在这儿热出毛病,反倒成了我家的不是。”
说完,她转身朝着自家院子走 !
不管怎么说,这老太太再糊涂再偏心,也是她名义上的奶奶。真在这儿中暑倒下,少不了有人嚼舌根,编排她们娘俩 。
不管怎么说,这老太太再怎么样,也是她奶奶,真在这儿中暑了,她们娘俩少不得被人编排。
宋老太望着她的背影,嘴唇动了动,像是想说什么,最终却只化作一声几不可闻的叹息,消散在槐树叶的沙沙声里。
宋心悦回到家时,金玉芝正在厨房煮面,锅里的水 “咕嘟咕嘟” 冒着泡,面条的麦香混着鸡蛋的香气飘出来。
“妈,” 宋心悦一边洗手一边说,“宋卫东也不是爸爸的种,老太太受了挺大的打击,整个人蔫蔫的。我怕她在树下中暑,打算给她送碗绿豆汤。”
空间里的东西能一首保持新鲜,她昨晚特意用空间的溪水煮了一大锅绿豆汤,放在溪水浅水区镇着,冰爽解暑。
金玉芝点头道:“拿顶草帽戴上再去,早去早回,面别坨了。”
宋心悦应着,从空间里盛出一大碗放了冰糖的绿豆汤,又拿了个粗瓷勺,端着往大槐树下走。
“您赶紧喝吧。” 她把碗往宋老太身边的石头上一放,没多言,转身就走!
再多说一句,她怕自己忍不住将绿豆汤拿回来。
刚从阴凉的空间里拿出来的绿豆汤,本带着沁人的凉意,可在这毒日头下搁了没一会儿,就温乎乎的了。
宋心悦回了堂屋,意念一动,从空间里取出一桶冰块放在身旁。
丝丝凉意瞬间扩散开来,原本闷热的屋子顿时凉快不少。她把剩下的绿豆汤倒进搪瓷盆里,搁在冰桶上继续冰镇,这才坐下和母亲一起吃面条。
宋心悦扒拉着面条,“妈,晚上去顾家吃饭,咱们抱个西瓜去吧?”
金玉芝夹了一筷子黄瓜丝:“好。再从地窖拿一坛酒,你顾叔叔爱喝两口。下午没事,我再做些绿豆糕和南瓜饼带着。”
宋心悦立刻接话,“我跟您一起做!”
……
宋向阳顶着烈日,推着沉甸甸的板车往家属院走,汗水顺着脸颊淌进脖子里,浸湿了后背的衣服。
刚走到大槐树下,就被宋老太叫住了。
“老大!”
宋向阳动作一顿,循着声音望去,只见母亲坐在石头上,眼睛红红的。
他心里 “咯噔” 一下,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他停下板车,用袖子抹了把脸,声音发哑:“娘,这么热的天,您怎么在这儿坐着?”
宋老太没接话,从怀里掏出个油纸包,递了过去。
宋向阳快步上前,接过油纸包,只见里面是宋卫东的户籍证明。
“老大,给这野种也报名下乡吧,我不想再见到这两个野种了。”
她的声音带着哭腔,却透着股狠劲:“老宋家的脸,都被赵春梅那个贱人,踩在了脚下!”
宋向阳看着那纸包,又看了看母亲通红的眼睛,喉咙像是被堵住了,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过了几分钟,宋向阳沉默着点了点头,声音沙哑道:“我先把柴火给悦悦她们送过去,再去街道办。”
“去吧,娘跟你一块儿去街道办。”
宋向阳推着板车,脚步沉重地往金家走。板车轱辘碾过土路,发出 “吱呀吱呀” 的声响,像在替他喘着粗气。
到了金家门口,他抬手敲了敲门,声音透着股说不出的疲惫:“悦悦,在家吗?”
宋心悦听到动静,从屋里出来开门。看到父亲汗如雨下,神情难掩的颓败,她动作顿了顿,“爸爸,我们要不了这么多柴火,给我一捆就行。”
宋心悦走到板车边,弯腰抱起一捆柴火。
“没事,这柴火你跟你妈妈留着用。爸爸下个星期再去捡。”
“真的用不了这么多。” 宋心悦把柴火放在门内的墙角,怕又闹出什么幺蛾子,到底是没说出要搬家的事。
宋向阳愣了愣,随即点了点头:“好。”
他觉得心里像被掏空了一块,累得连争辩的力气都没有。
看着女儿转身要关门的背影,他张了张嘴,想说点什么,或许是道歉,或许是叮嘱,最终却只化作一声几不可闻的叹息,推着板车慢慢往回走。
板车似乎比来时更沉了,压得他肩膀生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