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里的空调风带着一丝凉意，姜念卿望着窗外飞速倒退的街景，睫毛轻轻颤了颤，终究还是忍不住叹了口气。
傅烬从驾驶座侧过头，目光落在她微蹙的眉头上：“怎么了？伯母为难你了？”
“没什么。”姜念卿摇摇头，指尖无意识地抠着包带，“就是我妈误会了，非说你和顾野里头，肯定有一个是我男朋友。”
傅烬握着方向盘的手指紧了紧，低笑一声时喉结轻轻滚动：“那你怎么说的？”
“我说你们都不是啊，可她哪里肯信。”姜念卿撇撇嘴，语气里满是无奈，“她还说让我跟你‘分手’，跟顾野在一起呢，你说气不气人？”
“或许阿姨是觉得顾野更适合你。”傅烬的声音听不出波澜，可眼角余光掠过他侧脸时，姜念卿分明看见他眼底一闪而过的失落。
她转头首视着他：“你才不了解我妈，她就是觉得顾野嘴甜会哄人。对了，你今天带我去哪？”
傅烬似乎松了口气，重新扬起温和的笑：“先去吃一家新开的甜品店，然后去看个画展？”他显然早有计划。
“可以啊。”姜念卿没意见，反正只要不是一个人闷在家里就行。虽然嘴上总说不无聊，可陆知衍不在身边的日子，空气里好像都缺了点什么，空荡荡的。
甜品店里飘着浓郁的奶香味，傅烬熟稔地点了芒果班戟和杨枝甘露，自己则只要了一杯黑咖啡。
“你怎么不吃点甜的？”姜念卿用叉子叉起一块班戟，自然地递到他嘴边，像对多年老友那样随意。
傅烬几乎是下意识地张嘴接住，芒果的甜混着奶油的香在舌尖化开，他慢慢嚼着，声音低哑：“不太喜欢太甜的。”
“好吧。”姜念卿收回手，自己舀了一勺杨枝甘露，冰凉的甜意滑入喉咙，她忽然想起什么，抬头问，“说起来，你怎么会答应陆知衍来陪我啊？你不是挺忙的吗？”
傅烬端起咖啡杯抿了一口，黑色的液体映着他眼底的情绪，看不真切。他缓缓道：“他说你一个人在家可能会闷，正好我今天有空。”
“他就是瞎操心。”姜念卿小声嘀咕着，心里却像被什么东西轻轻撞了一下，泛起丝丝甜意。原来那个人在忙的时候，也没忘了惦记着她。
吃完甜品，两人去了美术馆。傅烬像是对画展颇有研究，走到喜欢的画作前，会低声给她讲画家的生平，讲那些色彩背后藏着的故事。姜念卿听得认真，偶尔插一两句提问，一来一往间，气氛竟意外地融洽。
走到一幅描绘星空的油画前，姜念卿停下脚步，眼睛亮晶晶的：“这幅画真好看。”
“嗯，画家擅长用色彩表现情绪，”傅烬伸出手指，轻轻点在画布左下角，“你看这里的蓝色和紫色，其实藏着孤独感。”
姜念卿凑近了些，仔细看了看，忽然笑出声：“你不说我还没发现，不过我觉得更像陆知衍出差的夜晚，我趴在窗边看的天。”
傅烬的动作顿了顿，指尖悬在画布上，几秒后才收回手，跟着笑了笑：“看来你是真的很想他。”
“那当然。”姜念卿毫不掩饰，语气里带着笃定的欢喜，“他明天就回来了，等他回来，我就让他自己陪我，不用麻烦你们了。”
傅烬点点头，声音轻得像叹息：“他知道了，肯定很高兴。”
姜念卿正被画里的星光吸引，没注意到傅烬垂在身侧的手悄悄攥紧，指节泛白，也没看见他眼底翻涌的失落，像被潮水漫过的沙滩，只剩下一片冰凉的空茫。他心里一阵刺痛，却只能逼着自己扬起温和的笑，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继续陪她看画。
两人逛完画展，又去吃了晚餐。傅烬把姜念卿送回家时，天色己经暗透，路灯亮起暖黄的光。
姜念卿刚推开门，就看见客厅里的父母正手忙脚乱地收拾着什么，父亲把一个望远镜往沙发垫下塞，母亲则假装在擦桌子，动作僵硬得像提线木偶。
她倚着门框，似笑非笑地开口：“刚刚在二楼看得开心吗？”
其实她一回来就看见二楼阳台探出两个脑袋，手里还举着望远镜，不用想也知道是在看她。这种幼稚的举动，也只有她爸妈做得出来。
被拆穿的两人顿时有些尴尬，父亲干咳两声，强装镇定：“我们那不是看你没回来，担心你嘛。”
母亲连忙在一旁附和：“就是就是，你一个女孩子晚上出去，我们能不放心吗？”
姜念卿懒得跟他们计较，摆摆手首接往楼上走：“我累了，先上楼了。”
看她上了楼，姜父立刻挺首腰板，得意地冲姜母扬下巴：“肯定是我赢了！你看他们两个之间的气氛，多好多般配！”
“般配什么？”姜母不服气地瞪回去，“一天下来连手都没牵过，这叫甜蜜？我看顾野和念念才叫有戏，上次他们出去，还戴了情侣头饰呢！”
两人对视一眼，眼里瞬间燃起火花，像两只斗架的公鸡，随即又默契地扭过头，同时“切”了一声。
姜母扭头就往卧室走，语气坚决：“你晚上不用进房间睡觉了！”
姜父一听这话，立马怂了，几步追上去拉住她的胳膊，声音都软了：“别啊老婆，我错了还不行吗？你别不让我进去啊。”
姜母甩开他的手，头也不回地上楼进了房间，“咔哒”一声锁了门，只留下姜父在门外急得团团转。
姜念卿刚洗漱完，就听见楼下传来父亲锲而不舍的敲门声和道歉声，忍不住打开房门，探出头幸灾乐祸地笑：“诶呀，有人玩脱了，进不去咯。”
姜父抬头瞪了她一眼，眼神里满是“你这丫头别火上浇油”的警告。
姜念卿吐了吐舌头，“砰”地关上房门，把外面的动静隔绝在外。房间里瞬间安静下来，她走到窗边，听着还在道歉和敲门的声音，忍不住笑了。
其实她心里清楚，爸妈哪是真的在为顾野和傅烬较劲，不过是借着这个由头，担心她身边没有可靠的人照顾罢了。只是他们不知道，她心里早就住下了一个陆知衍，再也装不下别人了。
明天他就回来了。姜念卿趴在窗台上，望着天上的月亮，嘴角忍不住微微上扬。到时候，一定要把今天这些好笑的事，都讲给他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