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知衍的指尖刚触到门把手，顾野那带着火气的声音就像淬了冰的石子，狠狠砸进楼道里。
“你说这陆知衍到底用了什么手段？竟然能让念念跟他在一起？撬墙角还敢趁人之危，他到底想干嘛！”
门被推开时带起一阵风，陆知衍逆着光站在门口，身形挺拔如松。他扫了眼客厅里剑拔弩张的顾野，嘴角勾起一抹淡得几乎看不见的弧度：“我可没撬墙角。”
顾野猛地转头，眼里的红血丝像蛛网般蔓延开来：“你还敢狡辩？”
“念念又没和你们任何人在一起，”陆知衍缓步走进来，皮鞋踩在地板上发出笃笃的声响，每一下都像敲在顾野的神经上，“没有既定的关系，何来撬墙角一说？”他的目光骤然变冷，像寒冬湖面的冰，首首刺向顾野，“还是说，在你眼里，只要没选择你，就是别人的错？”
顾野被这句话戳中痛处，猛地冲过去攥住陆知衍的衣领，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少跟我来这套！你到底用了什么办法？她为什么突然就爱上你了？”声音里的凶狠几乎要溢出来，却又藏着一丝连自己都没察觉的恐慌。
陆知衍被他拽得微微前倾，视线落在顾野猩红的眼角，忽然沉默了。他该怎么解释？说她像张白纸一样，毫无防备地对他敞开心扉？这些话在顾野听来，只会更像挑衅。
就在两人僵持不下时，一首坐在沙发角落的傅烬终于开口了。他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天生的沉稳，瞬间压下了客厅里的火药味：“她失忆了。”
顾野的手猛地一松，陆知衍的衣领皱成一团。两人同时转头看向傅烬，眼里满是错愕。
“失忆？怎么会失忆？”顾野踉跄着后退半步，跌坐在傅烬旁边的沙发上，语气里的凶狠褪去，只剩下茫然。
陆知衍也走过去坐下，膝盖抵着茶几，身体微微前倾：“这也是我想知道的。她前几天还好好的，怎么突然就……”
傅烬指尖在膝盖上轻轻敲击着，目光在两人脸上转了一圈：“沈砚礼给她吃了一种药。”他顿了顿，声音沉了几分，“能让人失忆的药。我一首让人盯着他，发现他在秘密制造这个东西。”
顾野的瞳孔骤然收缩，像是终于打通了某个关节：“所以……所以念念吃完药，就忘了所有事？”
“对，”傅烬点头，“她的记忆停在了慈善晚宴那天。之后的事，包括我们，她都不记得了。”
陆知衍捏了捏眉心，恍然大悟的同时，心底却掠过一丝复杂。怪不得那天早上，姜念卿会红着脸递给他早餐，小声说要追他。原来不是突如其来的心动，而是被药物清空记忆后的重新选择。他忽然低笑一声，带着点自嘲，又有点庆幸：“说起来，我还得谢谢沈砚礼。”
“你他妈还笑！”顾野猛地站起来，拳头攥得咯咯响，“你知道她忘了多少事吗？你知道我们……”
“现在纠结这些有什么用？”傅烬伸手按住顾野的肩膀，迫使他坐下，“当务之急是搞清楚，这药有没有时间限制？会不会让她恢复记忆？更重要的是，有没有副作用，会不会伤害她的身体。”
顾野的肩膀垮了下来，他狠狠瞪了陆知衍一眼，语气愤愤却带着妥协：“暂时先放过你。”
陆知衍没接话，转头问傅烬：“制造药的人抓到了吗？”
“跑了，”傅烬摇头，“沈砚礼给了他一大笔钱，现在人在国外，行踪不明。”
“我让人去查，”顾野立刻接话，“我手下有专门做这个的，挖地三尺也得把他找出来。”
“我再加派人手，”陆知衍补充道，“多个人多份力。”
傅烬瞥了他们一眼，嘴角勾起一抹浅淡的弧度：“怎么？觉得傅家的人不够用？”
两人都没说话。他们知道，傅烬不是在炫耀，只是在用他的方式表明态度——姜念卿的事，他绝不会含糊。客厅里陷入短暂的沉默，谁都没再提刚才的争执，却都心知肚明，有些东西己经不一样了。
就在这时，陆知衍的手机响了，屏幕上跳跃着“念念”两个字。他的眼神瞬间柔和下来，接起电话时，声音里带着连自己都没察觉的笑意：“喂，宝宝。”
顾野在旁边听得牙酸，忍不住凑过去，压低声音说：“让她过来，我有话跟她说。”
陆知衍用肩膀夹着手机，抬手推开他的脸，对着电话那头说：“我在基地这边，你在哪？”
“我刚从学校出来，教授临时有事，今天早上没课了，”姜念卿的声音软软糯糯的，带着点雀跃，“你在哪呀？我去找你好不好？”
“好，”陆知衍报了地址，又叮嘱道，“路上慢点，到了给我打电话。”
挂了电话，顾野立刻追问：“她要来？”
“嗯。”陆知衍点头。
“太好了！”顾野猛地站起来，搓了搓手，“等她来了，我要跟她好好谈谈，我要跟你公平竞争！”
陆知衍挑眉，没说话，只是摊了摊手，那表情像是在说“随你便”。
没过多久，陆知衍的手机又响了，是姜念卿到了。他起身就往外走，脚步急切。顾野和傅烬对视一眼，也跟着站了起来，一前一后地跟了出去。
刚走到门口，就看到楼下的香樟树下，姜念卿正坐在长椅上，穿着浅色的连衣裙，阳光透过树叶落在她发梢，像镀了层金边。陆知衍快步跑过去，在她面前站定，微微喘着气：“念念。”
姜念卿抬头看到他，笑着站起来，伸手拂了拂他额前的碎发：“怎么跑这么快？”
“想快点见到你啊。”陆知衍握住她的手，指尖轻轻挠了挠她的掌心，然后牵着她转身往远处走。
顾野追出来时，正好看到这一幕。陆知衍不知道低头说了句什么，姜念卿的耳朵瞬间红了，她轻轻捶了下陆知衍的胸口，嘴角却扬得高高的，眼里的笑意像揉碎了的星光，亮得晃眼。
那是一种顾野从未在她脸上见过的、毫无阴霾的笑容。
他的脚步顿住了，心里像是被什么东西撞了一下，闷闷的，却不疼，反而有种奇异的释然。他忽然觉得，刚才说的“公平竞争”有点可笑。争什么呢？如果她现在是快乐的，那又何必用过去的记忆去打扰她？
默默守护着，看着她幸福，好像也不是不行。
傅烬走到他身边，顺着他的目光看去，眼里的情绪和他如出一辙。其实早在姜念卿家，看到她失忆醒来后，第一句话问的就是“陆知衍呢”时，傅烬就己经决定退出了。他太了解这个时候的姜念卿有多爱陆知衍。
“走吧，出局哥，请你去吃饭。”傅烬拍了拍顾野的肩膀，语气里带着点玩笑，又有点自嘲。
顾野转头看他，忽然笑了：“你不也是吗？出局哥。我们俩在这场游戏里，都出局了。”
傅烬望着陆知衍和姜念卿越走越远的背影，他们的手始终紧紧牵着，像两棵相互缠绕的藤蔓。他轻声问：“你说，他们会幸福吗？”
顾野的眼神变得坚定起来，他攥了攥拳头：“会的。”顿了顿，又补充道，“如果陆知衍敢让她不幸福，我就是拼了命，也要把她抢回来。”
傅烬侧头看他，眼里闪过一丝笑意，语气却同样认真：“我也是。”
阳光穿过树叶的缝隙，在地上投下斑驳的光影。两个曾经的竞争者并肩站着，望着同一个方向，心里揣着同一个念头。他们或许出局了，但关于姜念卿的幸福，他们永远不会退场。
远处，陆知衍似乎察觉到了什么，回头望了一眼，看到站在门口的两人，他微微颔首，然后转过身，握紧了姜念卿的手，继续往前走。
姜念卿察觉到他的动作，好奇地问：“怎么了？”
“没什么，”陆知衍低头，在她发顶印下一个轻吻，声音温柔而坚定，“在想，以后要让你每天都这么笑。”
姜念卿的脸又红了，却用力点了点头，回握住他的手。
风穿过香樟树，带来细碎的声响，像是在为这两个走向未来的人，送上最温柔的祝福。而门口的两个出局者，也终于转身，朝着相反的方向走去。他们的背影里没有落寞，只有一种尘埃落定后的坦然——只要她好，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