宾利的引擎声在寂静的夜里格外清晰,车窗外的景物飞速倒退,姜念卿靠在车窗上,看着那些熟悉的街景渐渐被陌生的霓虹取代。沈砚礼自始至终没说话,指尖在膝盖上轻轻敲击着,发出规律的轻响,像在计算着什么。
车厢里的沉默像浸了水的棉花,沉甸甸地压在心上。姜念卿几次想开口问要去哪里,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她知道,在沈砚礼这里,“问”是最没用的东西。
不知过了多久,车子缓缓驶入一片静谧的别墅区。铁艺大门自动滑开,露出里面修剪整齐的花园,路灯沿着车道一路延伸,尽头是一栋亮着暖灯的独栋别墅,像蛰伏在夜色里的巨兽。
“到了。”沈砚礼解开安全带,侧头看她。
姜念卿推开车门,脚刚落地就愣住了。这里的空气带着的草木香,远处隐约能听到海浪声——这不是圣樱市。她猛地回头:“我们不是要回圣樱市吗?”
沈砚礼绕到她身边,指尖轻轻拂过她的发梢,语气是难得的温柔:“你不是喜欢海吗?我刚在这里买了栋别墅。”他牵起她的手往屋里走,掌心的温度烫得她想缩回手,“进去看看,喜不喜欢。”
别墅的门是智能感应的,两人走近时自动开启。暖黄的灯光瞬间涌了出来,照亮了挑高的客厅。水晶吊灯折射出璀璨的光,墙上挂着价值不菲的油画,角落里的钢琴擦得一尘不染——一切都精致得像个样板间,却没有半分人气。
“你看,这是客厅,采光很好。”沈砚礼拉着她往前走,语气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兴奋,“阳台可以看到海,早上拉开窗帘就能看到日出。”
他像个炫耀新玩具的孩子,带着她一间间参观。厨房是开放式的,厨具崭新得像是没碰过;健身房里摆着最新款的器材;影音室的屏幕大得惊人……每一个角落都透着金钱堆砌的奢华。
姜念卿像个被线牵着的木偶,任由他拉着走,眼神空洞地扫过那些昂贵的摆设。她注意到,这里的装修风格和圣樱市的姜家老宅很像,连楼梯扶手的雕花图案都分毫不差。
沈砚礼到底想干什么?
最后,他们在二楼最里面的房间门口停下。沈砚礼推开房门,侧身让她进去:“看看这个。”
姜念卿的脚步顿住了。
房间的壁纸是她最喜欢的浅杏色,书桌上摆着同款的水晶台灯,衣帽间的格局和她在姜家的一模一样,甚至连飘窗上的抱枕,都是她曾经最爱的兔子图案。
“怎么样?”沈砚礼从身后轻轻环住她的腰,下巴抵在她发顶,声音温柔得像情人间的呢喃,“喜欢吗?这以后就是我们的房间了。”
他的呼吸拂过耳畔,带着淡淡的雪松味,可姜念卿却觉得浑身发冷。她猛地挣开他的怀抱,后退一步,难以置信地看着他:“我们?你确定?”
“当然。”沈砚礼挑眉,似乎觉得她的反应很奇怪,“我们要一起睡,还要结婚,生很多很多孩子。”他走到她面前,伸手想抚摸她的脸,眼底的温柔里藏着一丝偏执。
“不要!”姜念卿猛地拍开他的手,声音因为激动而微微发颤,“我要有自己的房间!”
她无法想象和沈砚礼同处一个房间的场景。这个男人对她而言,是威胁,是枷锁,是她拼命想逃离的噩梦。和他同床共枕?光是想想就让她头皮发麻。
沈砚礼脸上的笑容淡了下去,眼神一点点冷了下来。他上前一步,逼近她,高大的身影投下的阴影将她完全笼罩:“卿卿,不要惹我生气,好吗?”
他的声音很轻,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压迫感。尾音拖得长长的,像毒蛇吐信,让姜念卿瞬间想起了他之前的警告——
她的后背抵在了冰冷的墙壁上,退无可退。鱼哲和鱼澄的脸在脑海里闪过,她不能冒险。
“……好。”姜念卿低下头,声音细若蚊蚋,指甲深深掐进掌心,留下几个弯月形的红痕。
沈砚礼的脸色缓和下来,他抬手揉了揉她的头发,像是在安抚一只炸毛的猫:“这才乖。”他看了眼墙上的挂钟,“不早了,你先去洗漱休息,我去书房处理点工作。”
姜念卿没说话,转身走进独立卫生间,“砰”地一声关上了门。
冰冷的瓷砖贴着后背,她缓缓滑坐在地上,双手抱住膝盖。镜子里的女人脸色苍白,眼底满是疲惫和恐惧。她想起鱼哲做的糖醋排骨,想起鱼澄亮晶晶的眼睛,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紧紧攥住,疼得喘不过气。
书房里,沈砚礼坐在真皮座椅上,指尖滑动着平板电脑。屏幕上是鱼哲的资料:普通家庭出身,父母早逝,和弟弟鱼澄相依为命,开了家小小的家常花店维持生计。
照片里的鱼哲穿着简单的白衬衫,站在花店门口,对着镜头温和地笑。
沈砚礼的指尖在照片上顿住,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就凭这样的人,也配觊觎他的姜念卿?
他拿起手机,给助理发了条信息:“给鱼哲转五百万,让他们安分点。”
发送成功的提示弹出后,他将手机扔在桌上,靠在椅背上,取下鼻梁上的金丝眼镜,捏了捏眉心。
三个月,姜念卿从他身边消失时,他像疯了一样找了她整整三个月。这三个月里,他活在自责和悔恨中,无数次在梦里惊醒。
他发誓,这一次,无论用什么方法,都绝不会再让她离开。哪怕是把她困在身边,哪怕她恨他,也在所不惜。
休息了片刻,沈砚礼重新戴上眼镜,起身往卧室走。
推开门,房间里只留了盏床头灯。姜念卿己经躺在床上睡着了,背对着他,小小的一团蜷缩着,像只受惊的小鹿。
沈砚礼放轻脚步走过去,坐在床边,目光温柔地描摹着她的侧脸。长长的睫毛在眼睑下投下淡淡的阴影,嘴唇因为缺水而微微泛白。
他俯下身,在她额头上轻轻印下一个吻,声音低哑得像叹息:“姜念卿,这一次,我一定不会放开你。”
他转身走进卫生间洗漱,出来时换上了一身深色的真丝睡衣。他掀开被子,小心翼翼地躺在她身边,动作轻柔地将她揽进怀里。
怀里的人似乎被惊动了,在他怀里蹭了蹭,眉头微微蹙起。沈砚礼立刻屏住呼吸,首到她重新陷入沉睡,才松了口气,将下巴抵在她发顶,深深吸了一口气。
她的头发上还残留着淡淡的洗发水香味,是他特意让人准备的,和她以前用的那款一模一样。
沈砚礼闭上眼,嘴角带着满足的笑意,很快就沉沉睡去。
黑暗中,被他抱在怀里的姜念卿缓缓睁开了眼睛。
泪水无声地从眼角滑落,浸湿了枕巾。她能清晰地感受到身后男人平稳的呼吸,能闻到他身上熟悉的茶香味,能感觉到他手臂的力量——那是一种让她窒息的禁锢。
她动了动手指,想去推他,可指尖刚触碰到他的手臂,就想起了沈砚礼那双冰冷的眼睛。
鱼澄的笑脸又一次浮现在眼前。
姜念卿死死咬住嘴唇,将呜咽声咽回喉咙里。眼泪越流越凶,浸湿了大半块枕巾。
窗外的月光透过薄纱窗帘照进来,在地板上投下斑驳的光影。她睁着眼睛望着天花板,首到天边泛起鱼肚白,才终于沉沉睡去,只是眼角的泪,始终没有干。